梁方觉握刀就呵令道:“即刻把四海楼前前后后都给我围起来,不要放走一个贼人!”
胡文看着提刑司来人了,坐在地上就绝望了,“完蛋了,这下就算有翅膀也飞不出去,可我们只想跑腿送菜,怎么就菜没送几天,这就要把命送进来了呢!咝……”
仰天说罢,胡文忽的大喊道:“冤枉啊!我们没杀人啊!四海楼也不可以冤枉好人啊!你们是豪门英雄,可不能滥杀无辜啊,里头那人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误会啊!我他妈踩死一只蚂蚁都怕它的魂魄来找我,我敢杀谁啊?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们,这是四海楼吗?是标榜仁义礼智信的地方吗?”
忧惧难控,他爽当爬起来,冲风仪吼道:“你那晚打我干什么!我一动都没动啊!你买挂毯为什么不拿走,你是四海楼的姑娘,你了不起啊!”
一听到“四海楼的姑娘”,欧阳玉君登时恼羞成怒,想他竟然把自己当作那些陪客喝酒的贱卑,气得拔剑就要刺去。
胡文吓得嗷嗷叫,甄雷益忙替他挡着,可那一把龙渊短剑还未刺出,就被飞来的小颗粒击得脱出右手。
那风仪眼睛何等灵敏,看着欧阳先生捏出旁边碗里的黄豆就一抖袖子,力道之大惊得风仪也瞠目一睁,“主子!”
欧阳玉君甩着手叫疼,却也被玉生子看个透彻,想着那位儒雅中年就是欧阳先生,他就吟诵出了那首江湖名曲《破阵子》。
“五水等闲高纵,归藏南北心倾。
天下风流追蔺彦,云海郎君贺凤卿。
流传到汴京。
仁义并兼礼智,信隆四海门盈。
莫道江湖无奈地,岳麓挥出大盛名。
欧阳一诺成。”
玉生子站着一动不动,却注望着悠闲独坐的欧阳先生。竟在数千双耳目跟前背出了这首曲子,连四海楼弟子也跟着背诵起来。
背完玉生子就冲着几幢富丽堂皇的高楼,问了句,“难道这闻名天下的四海楼,竟是这般浪得虚名,徒有其表的滥杀无辜之地吗?”
“何出此言!”欧阳玉君挥袖子就涨红着脸,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玉生子却苦笑道:“四海楼,好大的名气!‘仁义并兼礼智,信隆四海门盈’,呵呵,呵呵呵……”
玉生子却不知曲中欧阳先生并非目前的欧阳先生,可他的笑声听得那提刑官眯着眼就乐了,“滥杀无辜”这四个字,他听得实在是太过瘾了。
捏捏曲领,掸掸大袖,将一身整齐干净的朱色官服理了理。正正玄色幞头,两手悠闲地插进金革腰带,两边悬挂的银鱼袋,就随着一双乌皮靴左右如飞螺般旋起来。
没迈两步,他就撇嘴一笑,“哎呀,可不是嘛,四海楼……可不是滥杀无辜的地方,如果是,要被我一个个抓走了。”
说着余光就瞄到两张大木板上的尸体被抬近前来,看得他弯个腰伸个脑袋,“呀!什么情况?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四海楼真的是滥杀无辜了?”
款款过去,高兴得已满脸涨着奸笑。
听完报告欧阳先生也就明晰个九成九,这才放下手中的兔毫建盏,轻轻撩起衣襟站起来,拱手就朝那提刑官满面笑道:“哦,梁大人,幸会幸会。”
梁监司站住一噘嘴巴,心思,“幸会个鸟!我他妈都站在这半天了,你都装瞎没看见,现在装什么死人面子!好!老子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老子是不是好惹的!”
皮笑肉不笑,侧个身他就简单地迎个礼,“哎呦!欧阳先生,幸会幸会!”
“哎呀,不知大人光临寒舍所谓何事啊?”
欧阳先生两目玲珑,好像刚来到这里,两手一摊,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梁监司眉间一挑,心思,“少他妈的跟我玩这套,老子在州府干了半辈子,今天就陪你好好玩玩。”
扬眉一笑,他就看眼凤仪,“哦!接四海楼举报,说有贼人进来杀人!我一想,不能够啊!堂堂四海楼多大的名号!谁敢来这杀人?难道四海楼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搞得仇家来寻仇了?”
颧骨高凸,一双深目如狼般瞅着欧阳先生,薄唇又启,“我这一方监司官,管理一州数十万百姓的刑狱诉讼,天大的冤案我要平,不法的勾当我要清,所以一听四海楼出了大事,这才推开缠身公务,马不停蹄地赶来帮助四海楼,可欧阳先生……眼界高!本事大!名声响!好像根本就不领本监司的这个情,啧啧,哎呀……世道变了,开个酒楼就不把咱们官家赏的差事放在眼里喽……”
说着他就眨巴眨巴眼睛,两手点着金带,就对着欧阳先生细细瞅着。
五幢高楼殿宇里,三教九流无不聚集,听到这番话,全都看着楼下对立站着的两人。
一个手插腰带,好不盛气凌人,一个两手背后,好不沉稳雍容。
玉生子的眼角竟爬上一抹笑意,心思,“听这官爷的口气,看那欧阳先生的面色,他们好像是宿敌,官商相斗,可我们却成了替罪羊,得赶紧想办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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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雷益松了两手,道:“兄弟!他们在说什么啊?俺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跟俺们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