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屋子先将被雾气沾湿了的披风脱下,挂在炭火盆边烤干,免得湿气害宋枳软感染风寒。
“姑娘,匣子重新打好了,瞧着和先前那个没什么区别,五公子应该发现不了。”
银柳挂好披风,这才抱着匣子放到伏案的宋枳软跟前。
“好,辛苦你了。”宋枳软握笔临纸,在描摹着什么。
火鹤正好从萱草院回来,一进屋就对宋枳软和银柳说:“方才我将那堆书抱过去的时候,五公子脸都绿了,我都害怕他气得背过气。”
宋枳软低头一笑,“他生气是正常的,他惯来是不服管教,如今我这样对他指手画脚,他心里自然是不舒坦。”
“姑娘,你这是在画什么呢?”
火鹤性子大大咧咧,容易分神,方才还在兴奋地说晏骜川的模样,现如今又被画画的宋枳软吸引去了注意力。
“我在画衣裳。”
宋枳软神色认真,“准确来说,是画浮光锦制成的衣裳。”
“浮光锦?那是什么?”火鹤闻所未闻。
银柳走过去,打量着宋枳软笔下的浮光锦,惊讶道:“姑娘的画功真是栩栩如生,
瞧这衣裳料子,光彩动摇,真是让人炫目。”
火鹤也凑过去瞧,“还真是。”
“银柳,你最近留意一下合适的商铺,我打算做生意。”
宋枳软抬起下巴,指着画纸,“就卖上头这个。”
她记得前世也是这时候,从外邦流传进这浮光锦,做出来的衣裳光彩照人、波光粼粼,一时间在京城贵女中引起轩然大波。
京城布行家家效仿这浮光锦,赚得盆满钵满。
银柳愣了,“卖衣裳?姑娘您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做生意呢。”
“大家闺秀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
宋枳软失笑,“我现在的处境准确来形容,应当是家道中落,穷途落魄。”
火鹤小声道:“可是咱们不是还有晏家撑腰吗?”
“那怎么一样?”
宋枳软嗔了眼小丫头,“人家给咱们是人家善良,不给咱们也是理所应当,
钱这种东西自然还是握在自己手里,不用摊开手心问人家要,才最舒心。”
银柳面上满是担忧,“姑娘,不是奴婢打击您,您先前没做过生意,能行吗?
而且咱们的余钱确实不多了,上次给老三的银两已经去了大半,
咱们虽然待在晏家,吃喝是不用管,但也不像在宋家有月例,
若是姑娘您偶尔想买件衣裳、吃个零嘴又或是逛个街,这钱根本就不经花。
做生意的钱咱们虽然有,但盘下铺子再到制衣成本,这样花下去,咱们就真的要举步维艰了。”
宋枳软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难怪人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宋家先前被抄了家,宋枳软没带走一两银子,身上的钱都是姑母宋珍给她送来的体己钱,一直保管在银柳这儿。
她自己没操心过钱财,自然也没想过还剩下多少,够花多久。
如今听银柳的话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了。
银柳见宋枳软傻眼了,又不想打击她的自信心,考量道:“姑娘,不如这样,咱们先不租铺子,
去找一家布庄将您说的浮光锦制成衣裳,到时候再拿到成衣店中去卖,赚的钱同成衣店分,
这样省了盘铺子的钱,就算是卖得不好,也无妨,咱们至少有底。”
宋枳软点头,“还是你说的有道理,先前是我愚钝了,竟没有想到咱们银子不够了。”
“姑娘,您哪里是愚钝。”
银柳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女子,“您本可以不操心这些,同寻常闺秀贵女一样享福的,若非命运不公,您又怎么会吃这个苦。”
宋枳软对上银柳的眼神,鼻头有些发酸,前世嫁给司马珞后,便鲜少有人对她说这样的体己话,更少有人这样心疼她。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这样的情分旁人都比不得。
“我不苦。”
宋枳软扬起一个笑脸,握住银柳和火鹤的手,“我还有你们呢。”
火鹤鼻头发红,反握住自家姑娘的手,“我记得城中有家价钱便宜手艺还好的布庄,
明日咱们可以去瞧瞧,不管姑娘做什么,奴婢都相信姑娘的。”
宋枳软抿唇一笑,“我也相信你们。”
……
晨光熹微,不过卯时,萱草院内洒扫下人忙完后就离开了院子,回耳房用早饭。
浮元子备好药膏和纱布,敲门三下随即入屋。
寻常这时候晏骜川都睡懒觉,浮元子武力佳,耳力好,一早就听见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起先以为是晏骜川疼痛难忍睡不着,正打算将止痛的药膏送进去。
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瞧见少年飞速将一本书藏进枕头底下,也没看他,扬声轻蔑道:“别以为本公子会乖乖听话,屈服于你,
我告诉你,你若是不低三下四跟我求个情,我是不会看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