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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第二天,五点半起床。

莫伦预留了足够的时间,在去电报公司前把剩余黄金案相关内容看了。

『忍冬盘绕之处。』①

多份报刊对这句话进行了解读。

忍冬即金银花。如今的美国,常常在厕所附近种植忍冬,遮盖熏臭气息。

菲斯克在听证会说黄金投机的巨额收益藏于这个地点,他在故意混淆视听吗?

随着今年一月他死于情敌的当街枪杀,无法再获得他的亲口解释,也让这句话的含义渐渐变为一句俚语,代表“不知所终”的意思。

涉案的另一位主谋古尔德继续驰骋华尔街。

美国国会听证会没能撬开他的嘴,依旧不知三年前的投机事件有无更深的黑幕。

所有报道没涉及萨米·沃尔。

甚至都没提到一个来自英国的律师,或者沃尔就职的律师所名称与此案相关。

莫伦觉得自己抓住了一团毛线,却还没有发现那个理顺它的线头。

如果沃尔与黄金操纵案有关联,又不留痕迹地全身而退,这样的人即便不是冷血无情,也有足够的自控力。

他发起一场针对原主的抢劫案,动机是什么?

只为了加深感情?

如果按照正常步骤推进,原主已经对沃尔有好感,过一段时间也会接受他的求婚。有必要采取激进手法吗?

不是感情,是为了利益?

这场转正考试不是末位淘汰制,而是考到及格线就能通过。二十人参考,只有那位交白卷的彼得没保住职位。

假设沃尔故意让原主保不住普通电报员的工作,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需要安排另一个人顶替这个职位?

查尔斯电报公司最近却没有招新需求。哪怕这批新人都不合格,也要推出轮换线路的改革方案,谁接哪一条线路将会变为随机而不再固定,也就不可能让某个人专门占据某个职位。

不是工作上的利益牵扯,难道是私人的利益瓜葛?

莫伦翻开买来的英国婚姻法相关典籍。

以往,英国已婚妇女几乎没有财产权。两年前,1870年议会通过《已婚女性财产法》。

简单概括,新的法令明确已婚妇女的工资与投资所得归自己所有,不再归属丈夫。

然而,女性婚前拥有的不动产与继承超过两百英镑的遗产,在结婚后仍属丈夫所有。

原主对其他法令了解不多,但知道这一条。

她继承了现金200英镑,金额正好卡线,所住的房子却会在婚后会归丈夫。所以要找一个人品、身家、收入都合适的结婚对象。

话说回来,罗伯特街44号的市值在四百英镑左右。

对工薪阶层,这笔不是小钱。与美国黄金操纵案比起来,却只是零头。

沃尔是在谋划罗伯特街的这套房产吗?

他不似表现出来的有稳定资产,急于套现四百英镑?

不然的话,他是认定原主能带来更多的利益?

莫伦回想上辈子与伦敦相关的宝藏消息。

据她所知,罗伯特街榜上无名。但鉴于两个世界的差异性,也许存在她不了解的宝藏。

这栋房子会不会埋有宝藏?

老海勒夫妇过世后,原主亲手全面清扫房屋,没放过一个死角。没宝藏,只扫出了几枚滚到角落里的硬币。

更难实现小说故事里的地下藏宝桥段。

罗伯特街44号买下时没有地窖,老海勒夫妇婚前翻修房屋,加造了一个。

施工图纸还在,挖的地下空间不大,只为存放杂物与冷藏食物。

莫伦思忖别的可能性。

总不至于存在一笔老海勒夫妇与原主都不知情的大额遗产吧?

“呵。”

莫伦想到这点,忍不住笑了。

小时候也做过飞来横财的白日梦,现在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情况会出现。

与其不着边际地猜测,不如进行务实地试探。

也许能从给转正考试“加料”的露娜·伊迪身上挖出一点新线索。

*

*

08:49,抵达「查尔斯电报公司」。

莫伦有意变化路线,没从更近的南侧上楼,稍稍绕道走北侧楼梯。

从这个方向会路过露娜·伊迪所在的217室,去顺势瞄一眼,不知她今天有没有上班?

还没上楼梯,身后不远处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前面的黑头发,你是莫伦·海勒。”

莫伦回头,金发女人快步走近,这人正在上上下下打量她。

很好猜测来人身份,是想打瞌睡就有枕头送上门了。“你是露娜·伊迪。”

露娜·伊迪扬起下巴,轻点一下算作回应。

“昨天的转正考试,你过得不轻松吧。不过你命好,这种辛苦日子也熬不了几天。”

这腔调听着怪里怪气。

怪?

怪才好!

莫伦毫无被冒犯的不爽,反而暗暗喜悦。露娜的态度越怪,越有可能了解内情,让她能距离真相更近一步。

“什么意思?”

莫伦仿佛一脸单纯的困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认为我不需要再工作了?”

露娜似笑非笑,“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原本这是一个惊喜。沃尔先生在策划如何给你一场浪漫的求婚仪式。”

说到这里,她又迅速补充:“不要误会,我不认识萨米·沃尔,但我的男友乔治认识。”

露娜自认只在工作技能上打压人,没有在别人感情里搬弄是非的恶习。

“是乔治随口讲了两句,沃尔先生多次向他征求建议,问他哪种场景更浪漫,又嫌弃他的想法不够好。乔治时不时倾听这种甜蜜的烦恼,难免觉得齁得慌。”

露娜的语气不咸不淡,眼中却透出了羡慕。

男友乔治性情粗放,天生与浪漫绝缘。假如他能学到沃尔先生十分之一的贴心,也是好的。

莫伦听了,暗道一句果然。

之前的推测正确,沃尔、露娜与JS三人存在内在关联。

莫伦:“因为史蒂文先生没有做到沃尔先生的浪漫,所以昨天你就迁怒我了?”

露娜僵硬笑了笑,不承认被说猜中了心里的微妙情绪。

“呵呵,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迁怒陌生人。加料,只是不希望顺利推进轮班改制。而对最后一排下手,是我照顾新人。”

露娜自有理由,“要不了多久,你会答应沃尔先生的求婚。你是我已知的最不需要这份工作的人,所以才对你加料。”

莫伦听懂其中逻辑。

不论露娜是否承认迁怒,总之她找到一个借口,能够心安理得去刁难新人达成目的。

莫伦:“真遗憾,你的加料,我都收到了。”

露娜再次面色一僵,昨天的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很快又努力笑起来,“没关系,现在都不是问题,我才不稀罕继续干这份活。”

“昨天,乔治向我求婚,三个月后我们正式结婚。原本我坚持要固定线路不愿换班,只是想与乔治有更多时间待在一起。现在,我们直接能有一个家,多好!”

露娜眼中流淌出幸福的神色,对婚后的生活充满期待。

莫伦却平静地问:“你收发电报的技能说不上是伦敦第一,但也是公司内部公认的强。离开查尔斯电报,不去别的公司吗?彻底成为家庭天使,你不会后悔?”

露娜呆呆地张开嘴,非常错愕,没想到莫伦会说这样一番话。

这,这,这是夸奖她吧?被她针对刁难的人,怎么可以反过来夸奖她呢?心情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露娜努力找回声音。

过了半分钟才说,“你知不知道宽容有时也是一种傲慢。”

莫伦挑眉,微笑反问:“傲慢的人会在乎该知道什么吗?”

是傲慢?是惜才?还是在不触及底线时对受时代所迫的女性群体多一份包容?

莫伦懒得说明世上很多的事不是非黑即白、非错即对、非善即恶。

她顺口一说是提醒,但不会以德报怨地做更多。至于露娜做出哪种选择,就尊重个人命运。

露娜被问住了。

她似乎窥见了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莫伦·海勒,绝对不是曾经打听到的性格温柔和顺。

莫伦瞧了一眼怀表“08:57”,还有三分钟上班,不适合继续谈话。

何况想说的说了,想探查的有了结果,就不必多话。

“我先走了,你随意。”

莫伦干脆利落地转身上楼。

露娜咬了咬唇,终是鼓起勇气说:“昨天考场的加料,对不起。”

莫伦没有转身,只摆了摆手。

“道歉,我听到了,但很多时候口头道歉毫无意义。何况,你对不起的不只是我。”

露娜呆站在原地。对啊,道歉有意义吗?

没想到与莫伦的简短谈话,居然让脑袋变成了被搅烂的浆糊。

她原以为的正确选择真的对吗?辞去电报员的工作与乔治·史蒂文结婚,下半辈子就轻松幸福地活着吗?

露娜很想问一问莫伦,难道她会不同意沃尔先生的求婚?婚后又能在电报业坚持多久?

正要追问,脚步蓦地一停止。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名觉得背脊发寒。

进入「查尔斯电报公司」四年了,练就迅速的电报手法技能并不容易。

她也是从新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怎么会在昨天故意刁难新人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莫伦·海勒有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