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沃尔推着莫伦进入报案厅。
有三位警员在值班。
两个年长警员直接看向年轻的,对他说:“雷斯垂德,你接待一下。”
雷斯垂德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入职半年,清晰感受职场新人的不易。哪里有活哪里有他,哪里有福利却没他的那一份。
“我有什么能帮到两位的?”
雷斯垂德拿着记录本与钢笔走来,说话的语气让人想起泰晤士码头上的咸鱼。
莫伦:“报案。今夜18点左右,我独自走入斧头街。突然从背后跑来一个陌生人,抢走了我的手链。”
雷斯垂德:“请问怎么称呼。”
莫伦:“莫伦·海勒。”
雷斯垂德点头,却看向同来的男士。“这位先生,您呢?”
沃尔:“萨米·沃尔。”
雷斯垂德:“沃尔先生,请您说一下具体经过。”
莫伦面色如常,心里嗤笑。
两百年的时差也改不了苏格兰场的一些滑稽属性,不是这里滑稽,就是那里滑稽。
这位警员放着被抢的当事人不问,反而去问不在现场的人,就是这样查案的?
莫伦没有立刻出言打断,倒要看看这场问询怎么继续。
雷斯垂德不认为做法有问题。
以他看来,前来报案的女性多数情绪不稳,还不如听同行男人的描述。
他听着沃尔的讲述,将案发过程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
“好的,情况我了解了。请留下联络方式,有进展会通知两位。”
沃尔正要伸手取笔去写地址。
忽然,莫伦开口:“斧头街距离苏格兰场只有0.49英里,难以置信,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还会发生劫案!”
雷斯垂德猛地胃部一抽。
他痛恨自己接触不良的第六感,这一秒怎么会有被诡异怪物盯上的感觉?僵硬地不敢妄动,唯恐稍有不慎就会被怪物咬断脖子。
是错觉吗?从一句感叹,他竟然听出了威胁与嘲讽。
抢劫案发生在距离伦敦警察局不足千米的小巷,如果不能迅速破案,足见警员的无能。
到时候报纸上一定会大肆嘲讽,而今年苏格兰场的办案经费又要遭到缩减,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雷斯垂德脑补出一大串恶劣影响。
直觉告诉他,再忽视眼前的年轻小姐,脑补的糟心事会一一应验。
这让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海勒小姐。
只见莫伦眉头轻蹙,脸上找不到一丝攻击性表情。愁绪萦绕在她的眉间,似在忧心要怎么找回手链。
再看沃尔先生,他对这句话也没表现出惊愕或诧异,只是听到了一句正常的感叹。
雷斯垂德默默丧气。果然,所谓警探的第六感都是胡扯。
却没再向沃尔接递出联络簿,转问莫伦:“海勒小姐,您有其他细节要补充吗?”
雷斯垂德:让我再试一次直觉。赌一把,对方一定会回答不用补充。
莫伦看懂了年轻警员眼中的莫名期待。
既然对方诚心诚意地发问了,她怎么能给出虚假的回答。“沃尔先生描述得很详细了。”
雷斯垂德:噢耶!判断正……
还不等他高兴完,就听到转折词。
莫伦仿佛就事论事地继续说:“但他没有说劫匪的身形体征。是我之前忘了提,现在回想,目测劫匪的身高约68.11英寸,体重约100磅,身上有较重的烟酒味与汗味。”
雷斯垂德身体一僵。
没有任何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这种回答方式是在故意捉弄他。
不对!逻辑有点乱了。
自己的警探直觉,这玩意到底是失灵了,还是灵验了?
第一次,雷斯垂德发现思维被报案者扰乱了。
不是因为发生了复杂的案情,而是自己的智力似乎受到了挑战。
算了,这应该不重要。
雷斯垂德转移注意力,把莫伦描述的抢劫犯身高重仔细记录下来。
从比值判断,劫匪的身形很瘦。至于烟酒味与汗味,他认为算不上一条线索。疏于打理个人卫生又嗜好烟酒的帮派分子多了去了。
莫伦又说:“我看到斧头巷有劫匪留下的鞋印,也许能对寻人有帮助。”
雷斯垂德把这点也记下了,但仍旧不抱抓获劫匪的希望。
如果是高档皮鞋能查到来自哪家商店,但批量或无证贩卖的廉价胶鞋要怎么查?
他问:“还有吗?”
莫伦摇头,“暂时没了,如果想起别的,我会来补充的。”
雷斯垂德递出了联络簿。
没给沃尔,直接给了莫伦。“海勒小姐,请留一个联络地址,有消息会告知您。”
莫伦自然而然接了过来,写下家庭地址「罗伯特街44号」。
至于所谓的警方通知,她不报多少希望。苏格兰场寻找失物的能力,懂的都懂。
莫伦从一开始就清楚,但不妨碍走这一遭。是为验证一些事,也确实有了猜测。
笔录后,沃尔推着莫伦离开苏格兰场。
两人没去餐厅。
莫伦请沃尔直接送她回家。沃尔知道路线,他在上周末登门接原主一起去公园散步。
沃尔没多逗留,细心建议莫伦暂时搬到一楼。腿脚不便时,走楼梯不是一个好选择。
如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让女佣去他家或律所喊人,他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莫伦不用翻阅地址簿,原主将沃尔的联络方式牢牢记住,既知道律所在哪里,也向沃尔家寄过回礼。
说了再见,关上大门。
莫伦不着急用晚餐,先拄着拐杖观察起这栋小楼。
罗伯特街44号,这套房子不大,是原主曾祖父买下的。上次翻修在二十五年前,家居装潢已经略显陈旧。
共有三层。
一楼是厨房、洗衣房与佣人间;
二楼与三楼各有一间不到30平的套房;
外加15平的地窖,存放杂物与需要避光保存的食材。
从前,原主住二楼,父母住三楼。
双亲相继去世后,三楼的房间一直空关着。
伦敦大,居不易。
依照这座城的住房现状,房东与租客共处一个屋檐下是常态。出租同一栋房里的一间或几间空屋,以租金补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