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和李殊眉沿着曲曲折折的水岸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着。
月光照耀下的芦花,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微风起时,送来阵阵幽香,也说不上是花草的香味,还是李殊眉身上的香味。
“苏公子,从刚刚起,你怎么一直在皱着眉头?”李殊眉问道。
“啊,没什么。”
当时答应的有多痛快,事后就会有多头疼,而让苏清欢头疼的自然是李殊眉的身份。
如今他既然答应下来做李殊眉的驸马,那无论早晚,他和李殊眉都会成婚。
公主自然只能做正妻,没有做妾的道理。突然冒出来一位正妻,飞烟他们能高兴地起来就怪了。想到这里,苏清欢就头疼无比。
但是要问苏清欢后不后悔刚刚答应李殊眉,那他自然是不后悔的。让他重选一次,他还是会说出那一个“好”字。
虽然直到现在,他也不敢说对李殊眉有多么了解。但是在刚刚那样的场景下,在那种旖旎的气氛下,面对着让他心动的李殊眉,他的口舌实在发不出别的音节。
“其实你不必头疼的。”
李殊眉浅浅笑时,露出两边的梨涡,非常的温婉可人。
她的眼睛注视着你,也像是在笑似的。
苏清欢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感觉瞬间要忘掉满身心的忧愁似的。
难怪她要把自己妆点成苏眉的样子,她本来的模样实在让人生不出敬畏的情绪,怎么看都不像掌管兰台的人。
“最起码现在不必头疼。眼下大乾朝廷风雨欲来,还不到你我谈婚论嫁的时候。”
风雨欲来吗?苏清欢自然也能感受得到。
现在萧艳地位未稳,朝中人多有异心,就连萧白石也蠢蠢欲动。
本来苏清欢想置身事外,做个潇洒闲人,但自打他来了长安后,他与这些事的牵扯却越来越深。
现在再加上李殊眉这一层,纵然他想置身事外,恐怕说什么也无法做到了。
唉——头疼的事又多了一件啊!
李殊眉突然抿嘴笑了起来:“我怎么宽慰了你几句,你的眉头却皱地愈发深了。”
“只是想到以后,要面临的折腾,就不由心生烦闷。”苏清欢实话实说道。
听到苏清欢的话,李殊眉脸上的笑容顿逝。
她表情的变化自然没逃过苏清欢的眼睛。
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苏清欢心里不禁疑惑。
李殊眉负起手来:“如果只是我们折腾一些就好了。朝廷稳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朝廷动荡,百姓的辛苦恐怕是我们的十倍百倍。
而照眼下来看,大乾同室操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正如你昨日所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上天既然给了你我玲珑的心思,又让我们身居上位,自然不能辜负。倘若能为庶民开一世太平,颠沛奔波一些,也是值得的。”
李殊眉的话分明是在责怨苏清欢,责怨他昨日还在信誓旦旦地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今日只是因为想到日后的麻烦,就头疼不已。
看着月光下负着手,默默等着他解释的李殊眉,苏清欢不禁莞尔,她把自己想得太高了啊。
但对于眼前这个弱质女流,他的内心却油然升起一股敬意。
当萧白石那些人为了自己的欲望费尽心机时,当萧艳筹谋如何成为第一位女帝时,当李凤为了将来选择韬光养晦时,只有眼前这个姑娘,却还在为那些命如草芥的百姓和自己生闷气。
苏清欢突然意识到,来大乾后,每一个出现在他这段旅程的姑娘,都在教会他不同的事。
从柔奴身上,从陆盈盈身上,从飞烟身上,他都学到了不同的事,而现在,李殊眉在教会他别的东西。
他本就是蓝星上一个普通人,心系天下,心怀百姓这种胸怀,实在太过缥缈,离他太过遥远。
但是看着眼前的李殊眉,他突然想和这位姑娘并肩站到一起,在可能到来的乱世中,试试看能为那些普通人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