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张济营中。
偌大的中军大帐之内,只有张济、张绣、贾诩三人,至于帐外,张济的心腹都尉胡车儿正值守在帐外,胡车儿按剑而立,来回巡视,以防有外人窥视刺探中军大帐。
“先生。”张济开口,他的语气中带有一缕急切:“既是回师长安,对李傕、郭汜有利,先生何不劝告李傕、郭汜留在陈仓,反倒是劝告李傕、郭汜退回长安,济有所疑惑,还望先生答之。”
贾诩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语气回应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回师长安,于李傕、郭汜而言,有利亦有弊,但对刘益州而言,却是得使刘益州轻而易举的踏入三辅之地,招揽三辅之地的豪杰一同剿灭李傕、郭汜,此事大利刘益州,是故我出言劝告李傕、郭汜回师长安。”
“其实不管李傕、郭汜留于陈仓,还是退回长安,诩皆料定,李傕、郭汜必为刘益州所败,何者?”贾诩自问自答道。
“俗语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刘益州治军用兵,向来少有人敌,而今又有将军作为内应,是故荡灭李傕、郭汜易如反掌,到时候将军成就大功,封官赏爵,日后前程,当不可估量。”
“原是如此。”张济点了点头,他露出微笑:“但愿若先生所言,刘益州不介意我这个凉州乱贼的身份,能接纳你我,到时候你我才好一举反正,协助刘益州克定李傕、郭汜。”
张绣插了一句,他有所疑虑:“宇内之人无不愤恨我等凉州人,恐是刘益州不会轻易接纳我们。”
“小将军无需多虑。”贾诩成竹在胸,他信誓旦旦的说道:“诩观刘益州之作为,其志向不小,当在寰宇,有囊括四海之志也。”
贾诩微笑:“欲得天下者,岂会因小愤而斥退投效之人,如光武帝,为得雒阳,指洛水起誓必不诛杀朱鲔,而后光武帝果不杀朱鲔,并高官侯爵待之,此旧事在目,将军何须忧也。”
“今者凉州诸将,尚无有大名者归顺于刘益州,而将军私下投效,做个第一人,必为刘益州所见重,刘益州必定千金买马骨,予将军高官侯爵,以示天下之人,明其不念旧怨,但以诚交接也。”
张济听得频频点头,他抛出了一个疑问:“先生,当何时遣人赶赴刘益州处,向刘益州表明我等归顺反正之心?”
“且稍待数日,刘益州只前部人马抵达了陈仓道口,其本人尚未抵至,而将军归顺一事,非刘益州不得做决断也。”贾诩轻抚胡须,给出了一个大概时间。
“只是将军,行此机密之事,非心腹之人不可,还需慎重,可先拣选好人物。”
张济微微一笑,他应声作答:“胡车儿为我心腹之人,忠心无二,到时候可由胡车儿夹带书信前去向刘益州言明我等归顺之心。”
贾诩斟酌了片刻,他其实更加属意张济的侄子张绣前去,毕竟叔侄关系,是亲近无比的,且张绣武略机敏胜于胡车儿,由张绣前去,比胡车儿更加令人放心。
但贾诩也知晓张济信爱张绣,是故在刘益州处态度未明的情况下,张济当是不舍得让张绣前去,以免遭到什么不测。
不过胡车儿也是一个及格的选择,贾诩点了点头:“胡车儿确实合宜。”
翌日。
陈仓的城头之上,甘宁向着斥候问道:“你是说李傕、郭汜正在拔营起寨,有退兵的动作。”
身为甘宁麾下的斥候,这名斥候为人精细,十分的通明,他拱手回答了甘宁的问题:“禀中郎将,小人观望许久,但见李傕、郭汜营中正在收拾行装,拔营起寨,风尘顿起,弥漫数里,眼见着就是要退兵,至于退兵何处,观其前锋动向,小人认为当是退回长安。”
“退回长安?”甘宁伸出手摩痧着下巴的短髭,感受着一阵轻微的快感浮起。
他自言自语道:“倒是奇了,若说李傕、郭汜怕了,畏惧了,那他们何不退回凉州,凉州地广,可以由着他们海阔凭鱼跃,可他们反倒是退回了长安,这关中四塞,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了。”
“这是打着诱敌深入的法子吗?”甘宁顷刻间像是明悟了些什么,他抛出了一句揣摩的念头。
“诱敌深入,是依仗长安坚城,盘算着我们去顿兵长安城下,师老兵疲,为他们所破吗?”此刻赶赴过来的娄发顺着甘宁的揣摩,详细的补充了一句。
甘宁轻微的摇了摇头:“或许是吧,或许不是,不过都是我们现在不能处理的,先看看情势再说……吴中郎将所部的先锋徐猛,那小子昨日已经到了陈仓道口,遣人递来了书信,不日就要入城修整一番,我们先思量这件事吧。”
“徐猛所部没碰上什么钉子吧。”娄发关怀的问上了一句。
甘宁微笑:“碰倒是碰上了,有一伙羌胡,看起来是受着李傕、郭汜的指使,前去袭扰了一二……不过这伙子羌胡没长眼睛,不知道徐猛所部大抵是关中人,归乡之情,那是万难阻挡的,羌胡这枚钉子碰上了徐猛这个锤子,硬生生的被敲平了锋芒。”
“那是胜了啊,今日难怪我出门时听到喜鹊叫,原是出在这里。”古板的娄发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甘宁点头:“是胜了,千余骑的羌胡,留下了二百多具尸首,降者也有百来人,此外一个唤作烧鸡的小渠帅被阵斩了,算得上是大胜。”
“初战即胜,确是个好兆头。”娄发笑意张扬了起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