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
两军相争,哪有胜者请和的道理,一贯都是败者服软请和才对,众臣纷纷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士卒通报的消息,有人出言询问报信的士卒,让这名士卒再说一遍。
报信的士卒面对天子公卿,他自以为方才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可有公卿身份的重臣竟是让他再说一遍,他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口音,他懦懦不安的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李榷郭汜遣使请和,请和的使者正在辕门外。
有阴谋?
帐内群臣在确定报信的士卒的话后,他们自觉嗅到了一股不好的气息,那就是李榷、郭汜肯定在谋划些什么,不然何以作为胜者的李榷郭汜竟是遣人请和。
“陛下,其中必有阴谋。”白波帅李乐率先说出了众臣的心声。
帐内灯火晦明,夜风摇曳不定,天子刘协的脸上明一阵暗一阵,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宗正刘艾出首道:“李榷勇猛诡谲,善于用兵,其能胜于昔日的乌程侯孙坚,今夜突然遣使,且明言请和,还需谨慎待之。”
“宜令诸军起夜戒备。”太尉杨彪顺着刘艾的话说道。
国舅董承抚须道:“太尉所言甚是,不管李榷郭汜有什么动作,我等当需戒备……此外不可令使者久侯,宜招使者一见,看看使者有什么话说,顺便探探使者口风。”
主意已定,这里白波帅李乐照旧踏出营门,北渡黄河去寻觅道路,而刘协遣散商议的群臣,只留下太尉杨彪、宗正刘艾、国舅董承及卫士数人,接着让士卒将李榷、郭汜的使者带来。
不多时,李榷被派遣来的使者到了天子刘协的近前,刘协见到此人,顿然面色一喜,他不顾身份的上前握着使者的手说道:“王卿。”
这里不止是刘协开怀,太尉杨彪同样面露喜色,他认出了使者的身份,使者名曰王昌,是一名虎贲,虽是身处李榷的帐下,可却是心怀忠义之士,不能等视于其他凉州贼子。
“谒者仆射皇甫郦得脱之事,朕知之矣,乃卿之功也。”刘协道出了一桩秘事,今年五月李榷郭汜相争于长安,一劫天子,一劫公卿,他遣谒者仆射皇甫郦前去劝和,李榷不听,并且在皇甫郦出营门后不久,派遣了王昌前去追杀,只是王昌虽是追上了皇甫郦,却以皇甫郦为人忠义正直,放过了皇甫郦,回去向李榷复命说是没有追上。
“陛下。”王昌得刘协把臂,且言出他的忠义和功勋,他面带感动澎湃之色,眼圈通红,呜咽着道出了一声‘陛下’。
“王虎贲,李榷、郭汜军中发生了什么事,何故大胜一场,却是遣你来请和,其中是否有诡谋。”当前局势紧张,也就没有多少时间叙旧,太尉杨彪言语急促,向着王昌问询,急切的想知道当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李榷郭汜请和。
王昌按捺下欲垂泪的双眼,他面带喜色说道:“陛下,太尉,李榷、郭汜二贼之所以请和,乃是因为刘益州尊奖王室的缘故。”
“益州牧刘季玉?”刘协念出了一个名字,面色上有些惑然,他不清楚李榷郭汜请和,同刘璋有何关系。
关于刘璋这位新任的益州牧,刘协是有过照面的,那时刘璋担任着奉车都尉,掌御乘舆车,两人偶尔会见上一面,刘协对刘璋的印象不是太好,刘璋为人柔懦,身为宗室却不能担负什么,不如他的长兄刘范、次兄刘诞能任事。
尔后刘焉在益州时不听董卓调遣,董卓气恼,便收捕留在长安的刘范、刘诞、刘璋兄弟三人,在郿坞私设牢房羁押,再后来,刘焉说他病了,刘璋那边上表请求探望刘焉,他虽是不喜刘璋的性子,但感于刘璋的孝心,亦是伸出援手,派遣刘璋带着诏书入蜀告谕刘焉。
等到刘协再听闻到关于刘璋的消息时,那就是去年年初故益州牧刘焉病亡,益州无主,而今之州牧犹如春秋之诸侯,益州牧的位置便需从刘焉的子嗣中择一人任之。
而刘焉的长子左中郎将刘范、次子治书侍御史刘诞皆死于李榷郭汜的毒手,唯余三子刘瑁、四子刘璋。刘协清楚的记得,当时益州重臣联名上书,推举刘璋担任益州牧。
对于益州重臣的联名推举,刘协自觉益州重臣没有识人之明,以刘璋的柔懦,如何担着州牧的位置,秉持掌控一州的权位,刘璋是不比上他的兄长刘瑁有才干的,益州牧的位置合该刘瑁坐才是。
只是对于益州牧的任命,那时他没有操弄的权力,李傕郭汜把持朝政,对刘璋这个柔懦之人出任益州牧十分的同意,强压着他点头同意了这个任命。
如今眼下他被李榷郭汜的凉州锐卒围困,处于倒悬的时候,似乎是得到了他认为生性柔懦的刘璋援手,逼得李榷郭汜大好的优势下竟是请和。
“益州牧刘季玉做了什么?”刘协耐心的询问着王昌。
王昌朗声应道:“陛下,刘益州遣大将甘宁、娄发,今已夺了陈仓,李榷、郭汜二贼深为惶恐,害怕刘益州兵进长安,断了他们的后路,虏获他们的妻子。”
“如今李榷、郭汜二贼一心想着了结同王师的纷争,早早引兵西还长安,故而有请和之意,遣为臣前来。”
刘协一声叹息,而后感慨道:“关东州郡长官,见朕为凉州贼所逼,无一人近前相助,反而是偏鄙的蜀地,有刘季玉这般心系王室的宗亲重臣……朕素日以刘季玉柔懦不武,不意刘季玉今日竟做得如此大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