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百余名骑士出营的张任,面色颇为沉重,他的眼帘低垂着,看上去陷入了沉思。
一刻钟前,有一名背部中箭的骑士冲到张任所驻守的营门口,这名骑士伤的很重,因骑着马颠簸的缘故,骑士背部的箭疮开裂,伤口处血流不止,浸润了骑士整个背部,骑士的面色苍白如纸,眼睛不自觉的几欲闭上,像是就此要晕眩过去。
记忆力颇好的张任,当时一眼就认出了这名骑士的身份,前次他外出狩猎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三公子刘瑁归城的游猎队伍,在拥簇刘瑁的一众骑士中,其中就有这名骑士的身影。
张任顿时心生不详,刘瑁和刘璋两兄弟的矛盾他也略有耳闻,以前从甘宁那里更是得到了论证,知晓了刘瑁和刘璋曾经在府内爆发过冲突,以及刘璋令刘瑁禁闭反思的事情。
故而张任知道,这些拥簇在刘瑁身边的骑士,名义上说是为了保护刘瑁,实际上更多的是监控住刘瑁,可现在这名骑士一来背部中箭,二来看箭矢插入肉体的深度,可见是在近前处为人所射伤。
这下麻烦可就大了,能在近前处射伤这名骑士,说明肯定是这名骑士熟悉的人,或者是常出入州牧府的人,为这名骑士所认识。
有州牧府的重臣和刘瑁勾搭上了,张任凭借着眼前的景况下了一个判定,可这只是他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这名重伤的骑士开口。
所幸这名骑士虽是重伤,但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在昏迷前道出了发生的事情,和德中郎将赵韪竟是和三公子刘瑁狼狈为奸在了一起。
张任闻言暗道不好,这下不是说麻烦大了,而是大麻烦了,他第一时间招呼医匠诊治这名说完情况,就晕倒过去的骑士,同时一面召集能即刻随他出营的百余名亲卫,此外则是派人去通知了坐镇东州兵大营的中领军、主簙黄权。
因此有了现在张任带着百余骑从营门飞驰而出,至于后方的营地中,大队人马的骑卒们在张任所部军司马的催促下,整理行装,穿戴好盔甲,牵出马厩里的马匹,准备妥当了后再追随张任的踪迹而去。
考虑到事情比较严重,张任没有如往日一般怜惜座下的白马越隙,他双腿一夹,催促着越隙加上一把速度,越隙通晓人意,知道它背上主人焦急的情绪,它撒开四蹄,不辞劳苦的奔驰了起来。
自西往东巡视而去的张任,没有看到和德中郎将赵韪手下的部曲,一番整理思路下,张任大概猜测到了赵韪的意图,他料想赵韪和刘瑁联合后,兵力还是比较匮乏的,应当不会做出抢夺成都城这样的不智选择。
当想到赵韪这位重臣的出身,乃是巴西郡安汉县,张任做了个大概的推测,他推测赵韪应该是同刘瑁一起,往东而去,往巴西郡而去,依托赵韪在巴郡的声望,再回过头来同成都对抗,说不定还会与汉中的米贼张鲁联合在一起。
“你们这些武夫,还在等什么,快给我上,杀了那个贱妇,我好向公子交差。”
途径一处河岸的张任,察觉到了河岸边正在发生的一场缠斗,以及听到了一句焦躁万分的催促。
刘瑁的手下王生,此刻他的面色有些急迫,他带来的这二十余名赵家的骑士,在其中一名骑士为丈八所杀后,竟是踌躇不前,不肯向前同丈八厮杀在一起,唯恐被丈八这名巨汉以前面杀害他们同伴的方式夺走长矛,扯下马来,一刀搠死。
见情况不如自己料想的顺利,说不定今日不能杀死吴苋,拿着吴苋的人头回去向刘瑁邀功,顺利的拿下都尉一职,这就不由得王生先是急切的要求这群骑士上前,而后更是恼怒的催促了起来。
“对面这些人又没有马,不过是仗着当头的汉子武艺了得,你们一起上,多几个人向着这名大汉出手,他只有双手,定是招架不住,拼死一两个人。杀了带头的汉子,肯定能拿下胜局。”
闻言跟随王生一并前来的赵家骑士纷纷侧目,对小厮出身的王生,催促他们攻击,甚至要他们拼命的言语,露出不善的眼神。
原本这群赵家骑士应当是追随赵韪一并往东到了沱江的渡口,只是受到刘瑁的嘱托,不得已向西到了河岸这里,为刘瑁除掉吴苋。王生不过是刘瑁派来陪同他们一起的,并不是他们的统帅,但王生话里话外,竟是将自己当了个人物,对他们呼来喝去。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公子的亲近人。”王生察觉到了这群骑士不友善的目光,他语气颤颤巍巍的,掏出了三公子刘瑁来威慑这群骑士。
这群赵家骑士的头目,如王生所想一般,像是被王生搬出来的刘瑁给吓到了,掉过头去,不再盯着王生看。
但实际上,是这名骑士头目察觉了张任的到来,以及张任后方不远,有着翻滚的烟雾,那是大队人马才能引起的骚动,少说也有百余骑。
这名骑士头目心道不好,目视了其他骑士一眼,而后调转马头,往东狂奔而去,其余赵家骑士纷纷跟上。
挡在王生眼前的赵家骑士一撤,失去了视野上的遮蔽,王生也看到了到来的张任,他连忙掉头朝着提前逃窜的赵家骑士喊道:“等等我。”
王生此刻将刘瑁许诺给他的都尉一职抛到天边去了,他眼下只想着早点逃跑,张任他是认得的,张任的名号他也是知晓的,张任在梁平一战的时候,得了个一骑当千的称号,面对这样一个能打一千个的悍将,王生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跑’。
只是当王生调转马头,预备往东逃窜的片刻,一支长矛刺进了他的小腿,将他从马上掀翻了下去。
王生看的真切,出手的是一名赵家的骑士,这名赵家的骑士眼神不善,嘴巴咧开,向着他露出了一个猩红的微笑,一击即中后的赵家骑士不再停留,立即驱使坐下马匹,向东狂奔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