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总是哭,可她分明从前都不怎么哭的。
不知不觉,夏一杰竟直觉自己居然有些怜悯起她来了。
于是便踢了踢她瘦骨嶙峋的肩膀,轻声说:“别哭了,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若是觉得好笑,就笑一笑,如何?”
话毕,他便不由分说的开了口,也不管小金铃应是不应,就道:“我小时候和子窈总待在一起,她每次拉我一起玩,胜负心都特别重,一开始,我为了不让她输,便处处让着她,可是久而久之,到了后面,我竟然真的赢不过她了。唯独有一次,我跟她玩猜词,猜的那个词是林妹妹,我便指着她指了好半天,可她最后没猜中,还怪我是个傻的,说我敷衍她,你说我冤不冤枉?”
小金铃自是说不了话的。
偏他毫不在意,便接着说了下去。
“她说我对她的态度模棱两可,时好时坏,好像想和她玩的时候就和她玩,不想和她玩的时候就随意玩玩,说我这通身的派头当真像个纨绔子弟,说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我天天泡在戏院里头,比她爱看诗词歌赋的二姐姐还懂戏。”
他话音至此了。
却是隐隐约约的哽咽了起来。
“她说我有时敷衍,是因为我怕胜过了她而暴露了自己的心意,她说我变成了纨绔子弟,是因为我怕其他真正的纨绔子弟轻薄了她,她说我天天无所事事,是因为我怕她想看戏的时候没人陪她一起。”
“我难道不冤枉吗?”
“我难道不好笑吗?”
“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冤枉也很好笑吗?”
小金铃哭声不断。
夏一杰实在听得有些厌烦,便轻轻的推了推她。
“你怎么不笑了?你不是之前洋洋得意的要要挟我来着吗?你不是很喜欢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吗?你不是就喜欢我被冤枉而无力反驳的那股窝囊劲儿吗?”
“你怎么,不笑啊?”
“我现在活得这么痛苦,都是拜你所赐,你应该开心才是。”
他说。
“可是你现在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但是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办法。”
“我可以用刀把你的嘴巴剌开,这样一来,你这辈子就只会笑了,你会永远开心的。”
那白孔雀的灯罩映着月光。
乳白色的浊月,一如禽兽之夜。
他应当去学医的。
夏一杰心想。
倘若他将这个主意说与萧子窈听了呢?
她也许会笑吟吟的推他一下罢,紧接着又补上一句,道:“夏一杰,你又来了,总没个正经样子!你要是能学医,我就能去拍电影!”
偏偏,那一日,他分明是看到了的——日光下,好几个孩子都将她与沈要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举着一本笔记本,上面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兔子,沈要一见,便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来,就举在耳边,然后食指中指双双并拢,很快的朝前弯了一弯。
萧子窈顿时瞠目结舌。
小泥巴就叫了起来。
“啊呀萧姐姐你好笨,沈军长做的那个动作多明显啊,很明显就是——”
“住口住口!你不准说!”
她大声嚷道,“我要自己猜!”
她其实早就猜出来了。
比耳朵的玩意儿,除了兔子之外,难道还有其他?
偏她有意作弄沈要,便故意说道:“狗。”
小主,
沈要立刻凝眉。
却不是不耐的模样。
“六小姐。”
是时,他只管耐着性子又弯了弯那手比的耳朵,道,“狗怎么会这样动耳朵。”
“德国的杜宾犬就会这样动耳朵呀,你难道没见过?”
“见过。”
他一字一顿,“但是,不是狗。是两个字。”
“那就,杜宾。”
“都说了不是狗。”
他轻轻一叹,那眼光云淡风轻,无限宠溺的样子。
就仿佛,他眼中长出了一朵花来。
萧子窈笑靥如花。
“那你再做一次动作呀,要做的像,不然我猜不中的。”
一时之间,四下里便只剩下暖洋洋的一片嬉笑了,沈要没有笑,却在那笑声里静静的望定了她去。
“那我再做一次。”
他说。
谁知,他话音方落,小泥巴却又叽叽喳喳的跳了起来,说:“沈军长,萧姐姐这是耍赖,猜几次猜不中就该算她输了,你不能为她坏了规矩!”
他跳来跳去的样子很像一只小猴子,有点儿可爱。
无头无尾的,沈要居然并不觉得小泥巴有多吵闹。
他于是安安静静的回了他一句。
“她就是规矩。”
小泥巴啊了一声。
“啊——”
他拖着声音,很长很长,像撒娇也像耍赖,后又抱着他的腿蹭了蹭,说,“别嘛沈军长,萧姐姐都赢了好几次了,你还这样给她送着赢,我们可还没赢过几次呢!”
“那你就输。”
沈要道,不动声色的口吻,却并不太冷。
小泥巴果然也不觉得他冷,甚至还很是不服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沈军长,你就是怕萧姐姐。”
“我不是。”
“那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