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次不翻了。”
他立刻情急起来:“不行。要翻。”
说罢,他二人便都没了后话,只是平白的站在一处,离得很近,仿佛天生一对。
外头的风又挠着玻璃叫起来了。
许是插销没插牢罢?
沈要心想,又觉得吵,便走过去看。
那风很大,他知道的,于是不动声色的错开一步,挡在萧子窈的身前,以防她吹着了。
是时,西洋钟慢慢的走起针来,随他拨动插销的声音一道落下,啪嗒,仿佛有一朵花准备开了。
“我想吃郝姨煮的红枣羹。”
萧子窈忽然说道,“你快去热。”
他于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郝姨煮的甜汤一向清爽,萧子窈原是不喜欢吃枸杞的,竟也能将那一碗甜羹喝得一干二净。
沈要扒了一口白饭,一面挑了乌鸡的碎骨,一面说道:“六小姐,你吃这个。”
萧子窈眉目轻扬,只见他细细的挑完了一整只鸡的骨头,手掌宽大动作却纤细,好可爱,便故意笑问一句:“哦?这么舍得,肉都给我吃吗?”
沈要于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应得很快,她听得出来,那一声应是没有过过脑子的,因着娇惯她已然成为一种习惯,他便根本不必去想,既浪费时间,还耽误饭菜凉了,免得她又吃不好。
“那,如果肉都被我吃了的话,你又要吃什么呢?”
沈要面无表情,然后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我吃骨头,或者剩饭。”
萧子窈立刻掐他一下。
“不像话!你现在是军长大人了,一只乌鸡而已,难道家里还吃不起?更何况,我又哪里吃得下这么多?我看你就是想把我养胖,以后好让我没漂亮衣服穿,连门也出不去!”
谁知,这一回,她方才说罢,沈要却是恍然大悟般的眼睛一亮,旋即啊了一声,立刻张口。
“原来还有这个办法。”
“你就知道敷衍我!”
萧子窈叫起来,连桌下脚尖也轻轻碾上他的鞋面,翻皮的软拖,很薄,他穿正好,不冷也不热,她便不行了,身子弱,他觉得她冷,非要让她穿毛的。
“每天就是‘嗯’、‘哦’、‘啊’的,活像个哑巴!以前这样也就算了,现在还拿这套搪塞我!”
是时,饭菜温热,气氛温和,就连时光也温柔,沈要没说话,却没由来的忽然一笑——是真真正正的一笑,虽然不过转瞬的功夫,好在,萧子窈已然看得分明了。
“呆子,再笑一个!”
她说。
沈要心下一紧,立刻有些语滞起来:“笑不出来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莫不是看到我才笑不出来的?”
“……不是。”
他小声辩解道,“我以前很少见到别人笑,也不知道该和谁去学,所以后面就都不笑了,因为怕自己笑得很奇怪。”
他说的大约是犬园里的故事。
萧子窈于是没有再问了。
只不过,她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些许,却不知故事的原貌远比她想的更为不堪。
“没必要为了那些事情难过。六小姐。”
沈要只将话头轻描淡写的翻过去,“虽然我很开心。”
说罢,他便埋头又扒一口白饭,就着一块切段的生姜一起吃了下去。
萧子窈纳罕的问道:“呆子,你怎么还吃姜?”
沈要微微一顿:“我不挑。”
她于是更加莫名。
“可是,姜是佐料!你难道吃不出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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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辣。”
他偷瞄她一眼,有意将眉眼放低,那模样很是委屈,仿佛一切都怪她的不仔细。
“我吃出来了,但我不敢吐出来,怕你说我浪费。”
他只管如此的说罢了。
萧子窈一瞬不瞬,立刻取了勺子来,又亲自舀了甜汤吹凉,徐徐喂到他嘴边,道:“啊——”
她意欲何为,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偏偏,那厢,沈要却是面无表情的端着碗,嘴巴也闭着。
萧子窈于是凝眉道:“呆子,你当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难道看不出我要喂你,还不快张嘴?”
“你刚才说我天天嗯嗯啊啊,我就没敢。”
他像故意告状,她耐他不得,便只好软声劝起他来,只不过,那话里却隐隐又有倒打一耙之嫌,难怪夏一杰总说她像林黛玉,讲起话来都是一副的样子。
“你这呆子倒是审起我来了?我看你不过是要捏我的错罢了,只要捏住了,以后就能拿捏我了!”
她鼻子一皱,只管娇嗔着瞪他一眼,“你真当我是好骗的?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哪有人会面不改色的吃下一块姜去,连小狗也不会!快张嘴,喝些甜的舒舒嗓子,免得要咽痛了!”
沈要并不作声,却是默默的张开了嘴。
于是,那温热的小勺便轻轻的抵上了他的唇,像萧子窈的嘴吻上来——她不太会接吻,他也不会,所以,每次都是先作试探,然后才是洪水猛兽。
“好些了吗?”
萧子窈问道。
他点点头:“好多了。”
——这是个谎话。
其实,方才的那许多,照样都是些谎话。
那一块红枣大小的生姜,当真不是他故意为博她的疼爱才吃下的。
不过是他有心瞒着她罢了。
他活的不干净、也不光彩,什么样的苦都吃过,更何况,犬园里能活的都不是人、而是狗,所以,他吃过的那些苦,本来就是野狗才会受的苦。
他实在不愿说出口来。
于是,他便随着她去了,无限温情,一眼万年。
“六小姐。”
他忽然叫她一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