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笙明白,娘亲是为她。
季家丁忧未归,她虽有解法,却难自救。
这里皇权至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女子命运多舛,更甚者,要入那幽暗之地。
这也是祖母未待圣旨,先赐毒药的原因。
苏笙笙握紧瓷瓶,不愿深想。
她抬眸看向祖母:“大嫂有孕,不宜受牵连,不如放她归家。”
祖母目光微动,叹道:“取笔墨来。”
此刻祖母身边的仆妇都派了出去,苏笙笙上前,挽袖磨墨。
从容淡定的举止,让老夫人微愣,半晌惋惜道:“难为你了。”
“苏家多出一人,恒哥便多一份照料。”苏笙笙没有隐瞒。
祖母摇头一叹,未在言语,手上快速书写。
待祖母写完,苏笙笙再拜:“祖母,家中仆从跟随多年,不如一并遣散。”
四叔却跳了起来,“不可,这般动静,惹怒当今可怎么好?”
苏笙笙接过休书,递给云香,示意其速去。
“仆从不过是换家为仆,并无不同。”待云香离开后,她才回道:“多走出一人,就多一份保障。”
直犯天颜,那是祸连家族的重罪,便是四岁小儿也恐牵累。
家中女子,谁能走出去,犹未可知。
“母亲,不可啊,再说这样一来,不是将送信之人无端卷入。”
说不动祖母,又恐被牵连的苏德庸,声音渐显尖锐。
院中嘈杂已远,祖母眼中挣扎翻涌不断,父亲仍一脸茫然,娘亲不知何时停了哭泣。
苏笙笙深知,新帝立威,祖父出头,必受其累。
此刻,每一决定都关乎苏家存亡。
且不说,近有数名重臣大将遭斩,女眷皆没入乐坊营妓。
远有被抵做赔金的太后公主,那可是南陵国洗刷不掉的耻辱,更遑论尚有被敌虏获的二圣。
哪一个不比这府中的下人尊贵万分,而她却在此危急关头,还去关心下人安危。
便是祖母亦用看不透的目光射来,“笙丫头,你怎不为自己某一条出路?”
苏笙笙面色平静,“若有可能,我更祈愿祖母与母亲平安。”
祖父因旧皇之怒贬至此地,方幸免于旧都沦陷之灾,这一次直接下狱,终是伴君如伴虎。
堂内一时沉寂,外院突然传来纷踏的脚步声。
“内侍省奉旨查抄,苏老夫人及苏家子孙接旨!”
声音高昂,穿透而来,府中霎时一静。
几人肃容相视,皆竭力保持镇定。
后苏笙笙与娘亲分列祖母左右,父亲与四叔跟上,一同前往迎旨。
甲胄鲜明的士兵们围列院中,内侍官手持圣旨,面无表情地立于中央。
初始慌乱后,一众很快在老夫人安排好的仆从引导下,有序走至院落。
内侍官环顾一圈,露出些许赞许之意。
就在内侍官即将宣读圣旨之际,李氏突然失控般冲向内侍官。
“娘……”
这一幕令人措手不及,苏笙笙心中惊震,忙上前想要拉住娘亲,却被娘亲猛然推开。
“我不是你娘,你也不是苏家人。”语中决绝之色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