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众妙缓缓行走在错综复杂的胡同里。每一个方向都有一条道路,通往不知名的去处,条条道路相互穿插,织成蛛网。
若是不在此处居住,稍微往里走得深一些便会迷失方向。
史归林仰头看着四周的围墙和小小的一片天空,脑门挂上汗珠。
“我们要去哪儿?方夫人你在找什么?”
他站在原地东张西望,颇有些昏头转向。
方众妙拿出三枚铜钱说道:“我们去找需要度化的人。”
史归林好奇地问:“怎么找?我们自己都迷路了,该是别人来找我们才对。”
龙图跃上围墙,站在高处俯瞰,有感而发:“此处地形复杂,是个暗袭的好地方。日后遇到强敌,可以把人引到此处予以绞杀。”
余双霜:“……老爷子,您想点好的。”
龙图哈哈大笑。
他看向满脸担忧的史归林,安抚道:“史小公子,你莫怕,我家主人天上地下都能走通,更何况只是几条小小的胡同。”
史归林连忙看向方众妙。
方众妙抛出铜钱,用手背接住。
“震卦,东北方。”她迈步前行。
史归林招呼余双霜跟上。龙图行走在围墙顶端,两只手背在身后。
“坤卦,往北。”
“艮卦,往西北,到了。”
方众妙停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正对着一户人家。
史归林牵着余双霜的手走上前,仔细打量院门。
“这里有需要度化的人?”他半信半疑地问。
龙图行走在围墙上,已经看清院内情景,不由皱眉:“这一户怕是很快就要家破人亡了。”
“什么?”史归林愕然。
下一瞬,他就听见院子里传出妇人和孩童的哭声,随后是男人的哀求和另一个男人的谩骂,间或夹杂着拳打脚踢的闷响。
史归林顾不得教养和礼仪,也像龙图那般跳上围墙,站在高处俯瞰。
院子里有两间破败土房,房子的门窗都已经被砸的稀巴烂。
一个面容凄苦的老汉跪在地上,抱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腿,苦苦哀求:“大郎,这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能把她卖去那种腌臜地方!她才十岁!”
年轻男人腋下夹着一个瘦弱女童,女童双腿离地,不停挣扎。
年轻男人对着女童的嘴狠狠扇了两下。
几颗牙齿打落在地,女童满口鲜血,哭得撕心裂肺。
年轻男人颇为懊恼地骂道:“娘的,也不知道弄坏了卖相,老鸨会不会克扣我的银子。”
见他竟然丝毫不改主意,老汉砰砰磕头:“大郎,爹求你不要把桃花卖去那种地方。你要银子,我们砸锅卖铁给你凑!你行行好吧!”
一个鼻青脸肿的老妪从地上爬起,抱住年轻男人的另一条腿,哭着嘶喊:“大郎,你要卖就卖我,别卖桃花!你放开她,我跟你去!”
年轻男人一脚一个,狠狠踹翻老妪和老汉。
“滚!”
“老鸨要的就是女童,不要老婆子。老东西,如果你能卖的上价,你以为我还会把你留在这里吃干饭?”
“宫里的太监就喜欢桃花这种小姑娘。贵人的玩法花着呢,你们懂个屁!”
谁不知道太监是最阴毒的一群人。因为身体的残缺,他们的心也残了。虽然没法行房事,但他们折磨人的花样说出来都怕脏嘴!
胡同里也有几户人家把女儿卖给太监,结果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天!
有一个女孩的尸体放在板车上拉回来的时候,老两口还亲眼看见。那姑娘真是太惨太惨!身上的皮子青青紫紫,破破烂烂,都没了人形!
想到女儿也会落到那样的下场,老妪爬起来扑上去,死死抱住儿子的腿不让他走。
年轻男人一脚踹在老妪胸口。
老妪滚出去老远,捂着心脏呻吟,好半天爬不起来。
老汉又扑上去抱腿,年轻男人干脆扔掉女童,抡起拳头对着父亲狠狠殴打。
“去死!去死!去死!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托生在你们家!娘的,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老子饿极了的时候恨不得把你们放进锅里煮!老子就爱赌,你们管得着吗?去死!去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