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雨本想当天晚上就把大长公主府的情报告知方众妙,但驸马爷派了几个侍卫跟着她,她不好行动,只能打道回府。
但方众妙的院子里依旧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史正卿刚跨入门槛,就听半空中传来缥缈的一道嗓音。
【天府星入官禄宫,紫微星入父母宫,史大公子真是吉星高照。自己当了个小官,父亲要当大官了。】
史正卿微微一愣,随后在心里暗自苦笑。方众妙这双眼睛真是可怕,世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她的?
方众妙坐在窗边喝茶,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在她身后低声禀报着什么。一个六七岁的小童趴在她身边,正用朱砂笔专心致志地描绘着一张黄符。
更远的榻上,两个女娃娃争抢着一堆碎银子。
余双霜扑上去挠黛石痒痒,“臭石头,你每次都多拿一粒,你当我眼瞎?”
黛石反击:“臭鱼儿,你袖子里藏了好几粒,你以为我没看见?”
两人跳下软榻,绕过史正卿,追追打打地出了房门。
史正卿愣在原地。
方众妙接过龙图递来的一张名单细看,抽空瞥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史大公子莫不是以为我这地方是个冷清肃穆的道观,常年寂静无声,焚着檀香?”
史正卿回过神来,不由莞尔。
“起初是那么想的,但现在觉得这副模样更好。生机勃勃。”
方众妙也笑了,招手唤道:“史大公子请进。”
史正卿走过去,轻轻拉开椅子,坐在小童身边。
方众妙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问龙图:“这是第二批上户籍的名单,旁人我不多问,我只问你,郑金山、郑银山、郑宝山是不是我想的那三个人?”
龙图闷闷地说道:“是,就是您想的那三个。”
能取这种名字的,除了三个铜板还能是谁?
方众妙揉着眉心问道:“因为挣钱的挣不是一个姓,他们三人才取了谐音郑,是吧?”
龙图抬不起头:“……是。”
方众妙幽幽叹息,“我知道了,名字会给他们写在户籍上的。”
龙图吐出一口气,老脸微微发红。也不知道这三个兔崽子死要钱的性子是跟谁学的。他平时也没这样呀?
方众妙把名单折叠整齐,放入一旁的小匣子,这才看向坐在对面的史正卿。
史正卿指了指正在画符的齐渊,问道:“这是你的小道童?”
方众妙揉揉齐渊的脑袋,说道:“这是我的小徒弟。”
史正卿不免多看了齐渊一眼。能被方众妙收为徒弟,福气真是不小。
方众妙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出仕了?”
史正卿神色一黯,语气也有些颓然:“是,入了翰林院,当了记注官,专门负责记录朝会上的所见所闻。今日的大朝会开了整整一天。”
方众妙亲手为他斟茶,徐徐说道:“你脸色不好,可是在官场上受了气?”
史正卿苦笑摇头:“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官场荒谬。贾古旬今日班师回朝。他延误战机,瞒报战况,以致于襄阳城的百姓被蛮夷屠了个干净。”
“只因他带回一张割地赔款的停战书,皇帝非但不治他死罪,还要给他加官进爵,你说可笑不可笑?三座城池割让出去,里面的百姓怎么办?蛮夷喜欢屠城,高过车轮的人都得死!”
方众妙平静地开口:“贾古旬也必须死,这话我说的。”
史正卿眸光狠狠一颤。
方众妙看着他,笃定地问:“贾古旬已经入了死牢,是吗?”
史正卿恍然大悟。
“是你和齐修?难怪谢斐章在金銮殿上脱掉官帽与官袍,豁出性命弹劾贾古旬。贾古旬谋逆的证据是你们提供给谢斐章的?”
方众妙笑而不语。
史正卿什么都明白了。
他呢喃道:“贾古旬被禁卫军带走之后,有人提出让我爹继任右相之位,齐修和左相的党羽立刻站出来极力反对。这样做,也是为了激起皇帝对两派官员的忌惮,助推我爹上位?”
方众妙轻轻把热茶推到史正卿面前。
史正卿拿起杯子,心不在焉地吹了几口气。
方众妙低声道,“若我料想的没错,你爹已经称病了吧?”
史正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