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心脏绞痛,却只能死死咬牙忍耐。她不能露出异样的表情,叫沈卉看出来。
沈卉果然警觉,立刻用眼角余光去扫乔氏。
乔氏捧着红艳艳的茶果子,双眼很是空茫,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大长公主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吃啊。”
乔氏这才眨了眨眼,装作忽然惊醒的样子,小声说道:“殿下,方才您打我夫君,下手重不重?他没上药就去了衙门,我怕他感染外邪,晚上会发热。”
她咬了一口茶果,却食不下咽,眼眶慢慢变红。
大长公主颇为无奈地说道:“你既然担心他,那就去看看吧。本宫让府医给你几瓶金疮药,你顺路带过去。放心吧,本宫下手有分寸,疼个十天半月而已,不会有事。”
乔氏立刻跪下谢恩,然后拎起裙摆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她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茶果子上面,想来大长公主说的那句“灰扑扑”,心神不宁的她也是没听见的。
沈卉暗松一口气,同时还在心里嗤笑乔氏的愚蠢。
乔氏跑到半途又匆忙回来,扑通一声跪在门口,不敢抬头,飞快说道:“殿下,我亲近方众妙是因为她医术高超,救活了史白蕊。驸马爷的体弱之症,或许她也会有办法。您若拉不下脸,我愿意替您问一问。”
大长公主厉声呵斥:“闭嘴!我求谁都不会求到方众妙门上!”
乔氏惶惶然地说道:“可是驸马爷已病入膏肓——”
大长公主狠狠打断她的话:“谁说驸马病得很重?你在咒他吗?你也想挨鞭子是不是?”
乔氏深深埋头,不敢回应。
沈卉安抚道:“殿下,我也擅医术,驸马爷的身体交给我调养也是一样的。”
乔氏咧开嘴,得逞地笑了。她回来说这几句,一是为了解释自己为何与方众妙走得近,二是为了刺激沈卉,让她主动留在大长公主府。
她若长住此处,平远洲定然会时时来探望她,毕竟平子瑜也在这里,借口都是现成的。
二人久不相见,干柴烈火,说不定会滚上床。
而且,平乐璋和平雪纯兄妹俩必是驸马爷和沈卉通奸生下的野种,否则平乐璋与驸马爷长得那般相似,又该如何解释?
说不得,连驸马爷也会与沈卉苟且。届时,自己只需悄悄找到大长公主,说出三人有染的事情,这满府的暗卫必然能抓住那叔嫂三人通奸的把柄。
唯有大长公主亲眼得见,才会在激愤之下杀了他们!
脑海中想象着那个画面,乔氏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
偏偏平骏达忽然出现在门口,异常冷漠地说道:“我的身子无需调养,死便死了,命该如此。”
大长公主露出少有的脆弱神态,急促地喊:“驸马,你胡说什么!”
平骏达瞥了深埋着头的乔氏一眼,语气温和地说道:“弟妹,谢谢你为我着想,但不必了。”
乔氏抬起头,看着这位二伯哥。
平骏达已是中年,却还风流倜傥,气质卓绝。一件淡青色长袍被他穿出了谪仙般的清逸之感。
乔氏低下头,不敢再看。她脑海中浮现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能想到这般超凡入圣的男子,竟是个跟嫂子通奸的中山狼。
装什么装?谁为你着想?你跟沈卉一起死在床上才好呢!
乔氏的想法越来越恶毒的时候,平骏达却温言细语地说道:“平子瑜骂你的那些话,我听侍卫转述了。他小小年纪,不会想到要休了你,更不会想到要霸占你的嫁妆。”
“他是跟谁学的,弟妹你心里大约有数,但你不敢面对,只愿息事宁人。可我还是要教你一句话。有些人值得真心以待,有些人,你便是拿真心去喂狗,也莫要喂给他。”
乔氏猛地抬头,面露愕然。
二伯哥在说什么呢?他怎么不向着平远洲和沈卉?他就这样活生生地把平远洲的脸皮给扒下来了?
乔氏全然不敢相信。
见她呆愣,平骏达目中的怜悯更深。
他轻轻叹息,言辞中却带着十足的戾气。
“若有哪日,你发现他负了你。你莫要与他吵闹,只管来大长公主府。我若活着,我定然为你做主。我若死了,还请大长公主代替我打断平远洲的双腿。”
“妻贤如此,他还负妻,那他也不用做个全乎人。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尝尝仰人鼻息的滋味,也挺好。”
乔氏张大嘴,呆呆地看着平骏达。
这些话,二伯哥以前从不曾说过。是因为他预感到自己快死了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大长公主急切地喊:“驸马,你别说了!”
她脸上全是恐惧的表情。
沈卉嘴唇翕动,泪光闪闪。她望着平骏达的眼神恍恍惚惚,迷迷离离,好像在凝视着一个触手即碎的美梦。
大长公主走上前,扶住平骏达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