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盖还如我第一次见他时，带着上位者的矜贵，他身长缠着细密的锁链，勾唇冷笑看着妘素：“你我早就料想会有这么一天，何必说这等废话。”

他与妘素作为司命巫师，熟稔阴阳规律，他在为巫抵卖命时就猜测到了种种结果。

要么背水一战成仁，要么如今日，连回归大荒之境的机会都没有，姜盖早就做好了最坏打算。

他脸上高傲的神情，表示他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没有任何悔过之心。

摇光星君拿着剑，嗤笑一声：“邪门歪道也是道，你这老巫师虽然跟错了主子，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之事，可没有像墙头草那般，落到如今下场就哭哭啼啼，跪地求饶……满盘皆输还有这份气魄，本星君倒对你有了几分欣赏。”

之前温也说过，大荒之境的生灵对生死看得很淡，无非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生死不惧的人，做起事来，若无自我约束，便没了顾忌和更加疯狂，更何况，姜盖在大荒之境掌握死亡的权限。

他若出生在战争动荡年代，会是曹操和希te勒这般的枭雄。

“手持利刃却妄下杀伐、没有敬畏之心，自然瓦罐终将井边碎，将军难免马上死，姜盖你行踏走偏，现在还不迷途知返和顿悟吗？”温姐姐没了平时的温柔，浑身散发着善罚恶的正义凛然和冥府小娘娘本该有的万千慈悲。

姜盖狂傲笑了几声，缓缓说道：“何为行踏走偏？冥府的小娘娘，你协助府君大人执掌阴阳才多少年？知道多少人心善恶？你以为眼见的恶就是恶？多少在位者踩着别人的尸身才爬上位？你敢说他们都是大道正统？不过成王败寇而已，你能评判的清吗？”

温姐姐被噎地说不出话。

“如今这天下分分合合，下面埋着多少无辜白骨，还不是黄帝那老贼从一开始就埋下的祸根？”

“当初若是神农掌管天下，就不会是这种结果？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分合乃是天地之道，就和生老病死一样的。”我蹙眉回怼，“你以为神农掌权就能跳出大道的运行规律？姜盖，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因为权利二字，别把自己的野心美化，你的老祖宗也不背这个锅。”

摇光星君眉毛一挑：“乐小麦，看着你呆头呆脑，行事娇蛮，没想到拎地很清楚嘛。”

温也握着我的手，低声笑道：“她一直都很聪明，小事迷糊，大事和原则上从来不含糊。”

我瞪了他一眼，温也笑了笑：“夸你呢。”

我谢谢你啊！

姜盖眯眼狠毒打量着我，又将视线投在妘素身上：“妘素，你以为你衷心追随的巫姑就是良善之辈？我们都不过是神巫的棋子，大荒之境是禁锢住那里所有生灵的牢笼，巫抵看清了，我也看清了，你呢？”

他看向我和温也，哈哈大笑：“巫姑用小恩小惠就将你收买，你为乐小麦做这么多，还不是乖乖要看着她和小狐狸返回大荒之境？我姜盖最少为自己活了一回，你才是最可悲……”

说完姜盖浑身燃起炙焰，冒出缕缕黑烟，炎氛蒸腾，他双手手背的建木图赫然显现，却被瞬时烧成阳炭。

在场的所有人惊骇变故，却半分奈何不得。

妘素摇头叹息：“这是神巫在司命身上打下的印记灼焰，无法扑灭……”

银火窜动，长烟袅袅，姜盖口吐虹焰，尖声道：“希望不过是牢笼的诱饵，不如灰飞烟灭……哈哈哈……”

随着他最后的狂笑，姜盖的阴魂彻底消弭于天地间。

我久久不能回神，满脑子都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