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无疑冲击了乌云其其格的心灵,在此之前,她恐怕还不知道世上有假发这样的东西呢!瓶子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她想到了王帐里进进出出的那些华服妇人——“她们戴的也是假发吗?!”
“当然了!”
珍儿已经熟练地用热水泡着毛巾,又滴了一点香露,随后稍微拧了一把,便用湿润的热毛巾开始擦头了,她的头发极短,都不用弯腰把头泡进盆里,就这么擦一擦就可以全都清洁到了,一边的侍女,则是熟练地接过假发,把它安放在角落里一个木制的圆底座上,用鸡毛掸子开始掸着上头的灰尘,“这要是真头发,过一个冬天还不得长满了虱子?糊满了头油和泥垢?大汗和囊囊大福晋都喜爱洁净,那多不得体?”
“这汉人的假发啊,戴起来谁都看不出来,回到自己的帐子里,把它一拆开,又是多么的自在?别说福晋们喜爱,就连大汗和贝勒们都是喜爱不尽,还有好事的小伙子,也买来假发戴着,点缀兽牙,也很好看,就是跑马还是不方便,他们干脆就剃了光头,跑马的时候摘掉假发,从草场回来了再戴起来,从边市来,就是这东西卖得最好,各地的台吉都想要,一到仓库就全定光了。”
何止台吉们呢?就连这两个科尔沁部的小格格,都对假发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强行按捺到自己擦洗完了,便上去新鲜地围着假发看个不停,满口都是啧啧的羡慕之声,又把珍儿拿来替换的秋衣裤和毛衣、毛裤翻看个不停:这也是汉人的东西,毛衣裤虽然原材料是鞑靼诸部生产,但毛线却是从边市买回来,让侍女自己编织的,至于秋衣裤,原料是棉花,这也是鞑靼不出产的东西,瓶子拿在手里,只觉得布料比科尔沁部能买到的棉布细腻了许多,领口、袖口的工艺也是原本从未见过的,居然有点儿弹性,能够紧紧箍着手脚,她们不禁赞叹起来,“汉人的好东西可真多呀!”
“姐姐在察罕浩特可真享福了!”
再没有比娘家人真心实意的夸奖,更让人舒心的了,珍儿也是容光焕发,高兴地说,“可不是?边市什么都有,价格也说不上贵,等你们要走的时候呀,我们多把秋衣裤买几套,带回家给额吉她们都穿上,这就是难得的厚礼了!”
至于假发,这大概是买不到的,就连珍儿也只有一顶,擦洗过后,科尔沁的两个土妞儿虽然穿了秋衣裤、毛衣裤,也换上了珍儿准备的窄袖宽身纽扣袍子,但还是只能梳着三搭头,这瞧起来就有点儿发土气了,不过,她们还是赞叹于这两种新衣服的舒适,一走出帐子,就大惊小怪地说,“新衣服好挡风,只穿着袍子就够了,连皮袄都可以不必披啦!”
这会儿,太阳已经要下山了,吹来的风也有了结冰的感觉,这个季节的草原,第一天早起,草叶子上还是会挂霜的,皮袄当然要穿,珍儿抿着嘴,笑着说,“都穿上吧,刚从暖帐子里出来,身上还火热,一会儿被风吹久了,你们就觉得凉了!”
“珍儿,你娘家妹妹来了吗?”
迎面而来的贵妇人,手里抱着小木盆,里头装着肥皂、丝瓜络,身后跟了几个侍女,明显也是来擦洗的,她好奇地看了瓶子她们几眼,便和珍儿笑着叨咕了起来,约着明天一起去跑马,以及去参与别的活动,“娘家来人了,那你们还上课不?”
“上,我带我妹妹们一起上!”
这大概也是大汗的小福晋,因为珍儿要去拜见囊囊,没说几句两人就分开了,乌云其其格好奇地问,“姐姐,你们上什么课呀?怎么出了科尔沁,人人都在说上课的事?”
“不懂事的孩子,不上课,哪来的钱买秋衣裤,买假发呢?”
珍儿简短地说了几句,但还是没有解释清楚,因为囊囊大福晋的宫帐就在前方,她示意两个妹妹一会再说上课的事,“到了囊囊面前,你们可要注意礼仪……囊囊肯定会问你们科尔沁和建州的事情,你们也要注意言辞,按照家里人的吩咐开口……”
就这样,三个科尔沁家的不起眼姑娘,先后走入了榆树皮围成的院子,经过满地的经旗,进入了大福晋的宫帐,瓶子对于这样的气派也有几分目眩神迷,她一边瞟着宫帐中的富丽堂皇,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好气派啊!我这一辈子,恐怕也没办法住进这样的宫帐,拥有这样的面子,这样的地位了……这就是嫁给大汗的感觉吗?”
不论如何,她的一个疑问总算是获得了解答:旌幡上也有鞑靼文字,也有拼音,也有佛经,也有拼音写成的吉祥话儿,看来,虽然大汗转向了,但后宫眷属的变化,却还没有那么彻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