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是春天,可夜露深重,林子里湿冷的很。林子深处一个小破屋里,夏文依偎在芳飞燕身边,浑身冷的发抖。这应该是猎户之前歇脚的地方,不知为何如今已经荒废,里头只有有点柴火也满是潮气。
范志行试图生起火堆取暖,可出门急没带火折子,听人说的钻木取火的办法,试了半天也不成功。
挫败加上寒冷,他的情绪十分低落,看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夏文,也觉得对不起他们。
“芳姨,是我冲动了……”
范志行一急之下杀了王妈妈,冷静下来才觉得是自己冲动了。夏文怎么说都是肖家二爷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会被卖到别人家当书童。他垂着脑袋,将柴火撇的噼啪响,心中的难受劲怎么也解不开。
芳飞燕拍了拍肖文,让他自己靠一会,她则蹲到范志行身边,将已经15岁却瘦弱不堪的小男孩圈进怀里。这孩子她养了三年,早就当成亲儿子,她听范志行说过自己的遭遇,所以也是对他打心眼里的心疼。
“你只是担心文儿……”芳飞燕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范志行拉到角落里。她一边搂着肖文,一边搂着范志行。
“若是官兵追来,你们只管走,我会自己去说清楚。”范志行抬眼看着给自己身上传来阵阵温热的人,满眼都是依赖。他母亲死的早,芳飞燕对他来说,就如母亲一般的存在。这个妇人对他很温柔,肖文吃的上的,他也吃的上,肖文穿的到的,他也穿的到。即便范志行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容易得到的。
“不行!”肖文的手越过母亲抓住了范志行的手腕,“我们一起走!”
范志行是肖文唯一的朋友,他去学馆读书也被人排挤笑话,谁都能拍他一脑袋灰。所以自从范志行来到他家,他才能有个陪着自己的玩伴说说话。
“志行,别想这么多了。你也是我半个儿子,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把你交出去的。”芳飞燕的手覆在二人手上,“何况,即便没这件事儿,我也是要带你们走的。”
“芳姨……”范志行满眼愧疚,却也知道这肖家不会让肖文回去,更不会给他们好日子过。
“文儿是肖二爷唯一的儿子,可这么些年都没能将人带回去。日后文儿越来越大,肖李氏会看的更紧。咱们在这个南城就是外室和外室子,文儿若是想考取功名或是经商都是寸步难行。”芳飞燕的眼睛看着破窗外的树影,黑暗之中只有更黑的地方,毫无光亮。“可去了北渡就不一样了,我只要说我是因为夫君死了才回来的,没人会多问一句的。那里民风淳朴,何况文儿的舅爷爷还在那里,不会不管我们的。”
芳飞燕将身后的包裹打开,里面除了几个银锭子,还有几张大面额的银票。范志行从没见过这么些钱,肖文也不知道母亲何时攒了这么多钱。
“母亲……这么多银子都是父亲给的?”肖文惊讶的问道。
芳飞燕点点头,“你父亲虽在肖家说不上话,但是其实待我们不薄。银两钱财从不亏欠。只是肖李氏看得太紧,那些妈妈查的太严,我只私藏了这么些下来。但是也已经不少了,足够我们在北渡做个买卖好好过日子。”
范志行看着那银子,听她说“待我们不薄”,总觉得心里头憋闷。
“难道给钱就是不薄了吗?若真是上心,怎么会让那些人这般打骂你们?”
“没办法,有老太太守着,父亲也说不上话。”肖文对肖成的情感与生俱来,因为小时候父亲常常陪着,所以这个亲情怎么也忘不掉。
芳飞燕却苦笑一声,没再说话。
第二日天蒙蒙亮,三人就继续赶路。他们怕杀了人肖家报官,只敢走小路,不敢走官道。可小路较远,好在时不时能遇到个村庄,借宿一晚再买点吃食也能糊弄过去。
眼见着北渡越来越近,三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芳飞燕的眼里终于有了光,她向往的看着北方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雀跃的向肖文和范志行说着自己曾去过的地方。
阳光之下的芳飞燕仿佛又回到了那艳惊全城的时候,她的发丝在阳光下都闪着光芒,眼睛里的湖水也是碧波荡漾。
肖文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开心,范志行也心情大好,三个人因对北渡的向往,所以更加着急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