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说!”
“后来就……本来孙夫人得的是心病,每日忧思过度,有几日高热不退都已经不行了。可不知怎的又活过来了,于妈妈就说老夫人受了夫人气,要给她点厉害看看,就逼着我给她制作了这个药,可是真的不是当面我面喂的……真的大人!我没看到他们怎么……怎么折磨孙夫人的……”王志说这话的时候,感受到了身边的视线,他余光瞄过去觉得是肖岚在看他,他又连忙低下头,眼里流进了额头的汗,怎么也睁不开。
“若你说的句句属实,就在这口供上签字画押吧!”崔师爷应了苏泽的令,拿着口供红笔过去。
王志看着那口供半天下不了笔,“大人……这怎么判……”
“口供若认,就签字画押!”崔师爷扯了他一把,终于王志将字签上。
“如今,于氏伙同王志毒害你的事已经清楚,可孙老夫人指使这一说,已经死无对证!这丫鬟刚才还说孙家老爷孙少华也知其母有谋害你之意,却知情不报,可有此事?”苏泽看着肖岚,此时肖岚也由徐妈妈扶着站了起来。
“孙老夫人毕竟是我婆母,民妇不敢多说什么,夫君如今也是卧榻不起,内伤难愈,还是让民妇好好伺候他最后一程吧。如今大人为民妇讨回这些公道,已经够了!”
一阵秋风吹过院落,飘零的树叶在院子里转着圈,扫过肖岚的衣摆,不知是不是幻觉,苏泽总觉得自己能闻见肖岚身上特有的熏香味。
他知道肖岚谢的并不诚恳,她看似悲情的眼里,若有似无的总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如今孙少华已经将事做到这份上,她还愿意护着他,也不知道是有真情,还是被世俗所逼。
“谋人性命伤而未死,主犯绞刑。从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王志利用行医谋害他人在先,制作害人毒药在后,视同从犯,数罪并罚,杖一百五百,流放三千里!”
“丫鬟翠珠也有从犯之罪,但念在悔悟早,挽救了孙夫人性命,如今又替主求告,便罚你杖二十,回去反省去吧!”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有几个人竟落下泪来……
“这孙夫人在孙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那老夫人死了就算了,那孙老爷知情不报,她都不敢多说一句……”
“能怎么办呢,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已经嫁入孙家了,这害人的婆母死了,这孙老爷给劫匪打的也要死了!年纪轻轻,如此美貌,就要守寡了!可怜哦……”
“什么要死了?”
“孙夫人不是说了吗?伺候他最后一程了!”
“伤这么重?”
“劫匪什么人,一脚就能给人踢死!”
“这通房丫头长的还是不错的!”
“你看什么重点呢!”
“说明这孙夫人真是好人啊,连通房丫头都能救。若是旁人肯定借着劫匪的手杀之而后快!”
“这留一家子美娇娘该如何过日子……”
方晴晴不知何时已经一个闪身向后退去。茉莉也随即跟着出了人群,众人还想看打板子,都还不走,倒也没注意他们。
肖岚又对苏泽一礼,口吻轻柔,似在求人,“苏大人,秉公办案,民妇感激不尽,可这丫鬟护我有功,她也有伤在身,这板子下去可能人就没了!民妇请求大人开恩,免了她的责罚吧!”
苏泽第一次听肖岚用这种口气与自己说话,第一次他们在衙门见面时,肖岚见到他就如同见到仇人!第二次自己那般救她,在她嘴里也就一句“无以为报”,如今这口吻倒叫苏泽失了神,废话一句没有的就允了!
王志便没这么快活了,嘴上捆着布条,一板一板全由几个捕快轮流下手。捕快手里有巧劲,要谁活,一百个板子也能留条命,要谁死,二十个板子就归西了。王志属于后者,薛五亲自数的板子,十五个就没了……
那日夜里,苏泽重新将今日崔师爷记录的文书拿出来细细看了,几个口供对比下来……
“可有遗漏?”崔师爷一旁问着。
“你不觉得这翠珠处处在引诱王志,故意逼得他着急口误!”苏泽看这那签字画押的口供。
“反正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事实了。”崔师爷倒是不在意。
“近日可有人提审王志?”
王志拉出来时,看起来好似多夜未眠,精神不济,神情恍惚。否则应该不会刚来问话,就漏了。
“听说薛捕头时不时去看看他,告诉他一些孙家的消息。”崔师爷给苏泽倒了一杯茶。
苏泽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肖岚的心思还真是……故作娇弱,惹人同情,倒是骗了不少人!她今日,是在拿他这衙门当棋盘,下了一手好棋……
他接过茶盏,尚未送到嘴边,却是动作一停,眉头一紧,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想到今日肖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那句……
“还是让民妇好好伺候他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