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芫并不在卧室。
周观尘找了一圈儿,才在书房找到她。
姜芫正在练字,雪白的宣纸上的字蚕头燕尾,横轻竖重,竟然是颜体。
看着女孩儿细瘦的手腕,很难想象她能写出这么浑厚带筋骨的字。
一时间他没出声,静静看着。
姜芫觉察到他的存在,就放下笔。
她抬起头,一张脸素净温淡,眼睛也淡淡的,没有哭过的痕迹。
周观尘竟然有一种心放下的感觉,只是他自己都没觉察到这种变化。
他走过来,低头看着她的字,“这也是爷爷教你的?”
姜芫眨了眨眼,就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既然他误会了就误会吧。
但周观尘的观察力很强,他看着这些字,觉得她的造诣可比爷爷强了不止一点。
爷爷年轻时也只能做到力透纸背,而姜芫的字却把那种浮雕美的厚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要是光看字不看人,爷爷是她的学生还差不多。
面对男人疑惑的目光,姜芫也有些烦。
他看出来了吗?要怎么解释?
“你是常年只写这一个字?”
姜芫愣了一下,看着满纸的忍,只好点点头。
周观尘这才明白,她是把所有的愤懑不满都发泄在这个字上了。
今天要有多生气,才能写的这么重。
姜芫怕他东拉西扯继续问下去,就主动找话题,“你这个时间回来,也是兴师问罪的吗?”
周观尘要安慰的话一下就卡在喉咙里,一时间无语。
在听说过这件事后,他虽然也想过姜芫有做戏的成分,可在看到监控画面后,就完全打消了。
姜芫眸底的受伤和讽刺是装不出来的,他现在开始相信,以前她和姜家的那些作为,是他们逼她的。
在他完全放下芥蒂想回来给她撑腰的时候,她却捅了他一刀。
不疼,却足够磨灭他安慰她的心思。
周观尘脾气不好,平日里谁要是忤逆他暴力处理,唯独对姜芫,有种打骂不得的憋屈感。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住脾气,“你别长刺儿,爷爷在这里,家里出事我必须回来。”
是她自作多情了,骂她估计是顺便的。
她垂下眼帘,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周观尘看着她悉悉索索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别弄了。”
他伸手去抓,姜芫也抓住宣纸的一边,死死的不松手。
周观尘上来了脾气,眉头拧成了疙瘩,开始用力。
呲啦,宣纸扯碎,砚台打翻,浓稠的墨汁流的到处都是,连姜芫的手上都是。
看状况有些乱,男人拿了纸巾想要给她擦。
姜芫一把推开,低头跑了出去。
周观尘:……他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看着那一桌子的狼藉,他默念了很多次忍着,才没有掀翻了。
然后又一件件收拾好。
姜芫回到卧室里洗了手,又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她其实也有些后悔,刚才周观尘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把从老爷子那里受到的委屈发泄在他身上。
不过也不冤枉,他们周家人的心眼儿跟筛子一样,又多疑,他一直都那么认为,这次也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