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枝他们的确拖延了一段时间,但那些蛮子人太多了,总有魏枝他们顾及不到的地方。
一个晃眼的时间,就有好几个身材高大狂放的蛮子,从另外一旁绕行到了魏枝他们的前方,硬生生提起大铁刀,将魏枝他们这辆车马儿的腿,直接砍断。
马的腿被砍断,一个天旋地转间,马车翻倒在地。
魏枝眼前眩晕了一瞬,而后他一抬头,就刚好看见,有蛮人高高举起铁骨大刀,朝正躺在他前方不远的老师傅的脖颈处落下。
魏枝瞳孔缩大,撑起上半身,想去救人。
但那刀落下的速度比他的动作快得多。
只看了他一眼, 老师傅只来得及看了魏枝一眼,似乎想叫他快逃。
“蛮子啊,那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畜牲,小木头你见了他们,可得赶紧逃。”
“我家中有个孙子,比你小几岁,这次去北疆,我给他换上一些羊皮,到时候冬天做衣服,暖和。”
“跑完这一趟啊,老头子我就待在家里,逗孙子玩了。”
“北疆的大雁鸟,什么时候,可以抓一只,给你们瞧瞧,那可是日后你们这些年轻汉子,娶媳妇的必要聘礼之一。那东西,长得又肥又漂亮,不赖。”
昨日老师傅同魏枝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说他还要回家,还要给自己孙子带许多东西。
他还温和的摸了摸魏枝的脑袋,和善的叫他小木头。
可现在,在魏枝眼前的,是鲜活的人,头颅被大刀砍下,从脖子中迸溅出的鲜血溅了满地。
魏枝离得近,有一些温热的血也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衣服上,他此刻睁着一双眼睛,手还向前伸着,维持着这个动作。
但他还未来得及有其他动作,那滴着血的大铁刀下一刻,直直朝向他的脖颈而来。
魏枝睁着眼,眼睁睁看着那刀离他越来越近,眸底的亮光逐渐熄灭。
或许,他这辈子,注定该死。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注定了,是要死掉的。
但魏枝不甘心。
就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甘心。
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挣扎着,每一次,却像是徒劳无功一般。
就如同陆夫人那夜对他说的话一般,他的命,不好,来生,不要再叫魏枝这个名字了。
刀快落下的那一刻,魏枝依旧睁着眼睛,然而,那铁刀硬生生被一支箭矢给击得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叮”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带着白色尾羽的箭矢将铁刀击偏。
那蛮人显然也震惊了一下,竟然有人能射出如此有力道的箭矢,将他的刀打歪。
魏枝同那蛮人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是一个骑着马的高大男人。
因为有泪水沁湿眼睫,魏枝此刻看人的视线并不真切,朦朦胧胧的,他只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手持弯弓,神态冷冽。
不知是因为逃过一劫,还是因为那人的出现,魏枝整颗心脏现在在剧烈的跳动着。
“砰砰砰。”
心脏似乎因为强者的出现,而疯狂兴奋的跳动着。
魏枝骨子里是慕强的,他从小的时候,在街上看到耍大刀的男子,也会多看上两眼。
所谓年少惊鸿一瞥,不过如此。
随着那男人的出现,渐渐的,大片的马蹄声响起,剩下的这几十个蛮人完全被穿着盔甲的兵士们给团团围住。
蛮人的首领,之前被怒火冲昏的头脑这才清晰了些。
赫连钺看着地上那呆愣的少年,将弓箭暂时放到马侧放着,左手扯着缰绳,腰一低,就提着魏枝的后领,将他整个人提到了自己的马上。
魏枝被他提到自己的身后,声线带着一种冷冽的狂妄。
“抱紧。”
知道这些人是来救他们的,魏枝听话的抱紧赫连钺。
其余人也如出一辙,未免误伤到这些人,将还活着的那个青年和那个大叔一起提溜到了马上。
魏枝抱着身前这人,他的腰身和肩膀都很宽厚有力量,给予了魏枝极大的安全感。
魏枝一直提着不安的心,这才终于算是落到了实处。
待魏枝抱紧后,赫连钺策马,对着一旁的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即将自己手中的大刀扔给他。
战斗一触即发,马儿的嘶鸣声在这方天地响起,铁刀与铁刀互相触碰,稍不留意,这片天地,便落了红。
赫连钺扬着铁刀,纵驰在刀光之中,他手腕力道狠,下手干脆利落,往往那些人未能靠近他,就已经被刀砍死。
鲜血无可避免的溅到魏枝的身上,但魏枝一仰头,就能看到赫连钺挥动着的手臂,有力又强大。
魏枝想,若他也能如此强大,便好了。
赫连钺带来的人,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这几十个蛮人,将人全部杀死之后,才算是停歇下来。
此刻这片土地上,一片狼藉。
结束之后,魏枝又被赫连钺提着后衣领,给放到了马下。
“殿下,没有留活口。”
“在此地修整一下,将尸体处理后,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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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钺冷峻的眉峰微挑,整个人像是一柄锋利的宝剑,锋芒外露,锐利难挡。
大军都在主城中,但城外时时有蛮人来村庄中烧杀抢掠,所以分出了几只小队,在外面的荒原上扎营,时刻追杀蛮人。
今日魏枝他们运气不错,往日哪怕是收到烽烟,但距离队伍赶到,还需要不少时间。
但今日,赫连钺他们这一队恰好在附近打猎,一看到烽烟,便立即赶了过来。
待赫连钺一下马,魏枝才发现,这人是真的又高又大,面容俊朗,浑身是挡也挡不住的狂妄与霸道气息。
更让人难忘的,那人竟然有一双浅金色的眸子,尊贵且威严。
赫连钺找了个地方坐下,从那些蛮人的尸体上随意的扯了一块布料下来,安静的擦拭刚刚杀人的大刀。
赫连钺抬眼,刚好看见魏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半大的少年郎,处在其中,很是格格不入。
赫连钺眸光在魏枝的脸上打量着,尤其是右脸处,他眉头皱得深了些。
赫连钺只看了魏枝几眼,而后便有他手下的士兵过来让魏枝他们离开。
魏枝他们三个身上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那个青年他们的马车和马也都还完好,完全可以顺利的离开这里。
但魏枝想起刚才心惊胆战的一幕战斗,血与血的交锋,肉体与肉体的搏斗,他心中突然生出一颗名为欲望的种子。
他想,留下来。
每一次,只能被迫的接受身边人离开,那种无力感,让魏枝很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