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洲城中有一位爷,格外喜欢红烟,每次来都会直接在红烟房中过一夜。
他来的时日间隔不长,但偏偏在这一日,发生了意外。
那男人还在红烟的房子里,赤裸着身子,搂着红烟睡觉时,突然有人一脚踹开了红鸢阁的大门。
一群长相凶狠剽悍的壮汉直接拿着棍棒滚了进来,在他们身后,是一位穿着华丽的粗壮女子。
此刻那女子面带怒气,直接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就要往二楼去。
张妈妈就住在一楼,听到动静后,连忙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半披着衣物匆匆忙忙就出来了。
“哎哟哎呦,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们阁里的红烟在哪?”
“昨晚和她一个过夜的那男人在哪?叫那对奸夫淫妇滚出来见我。”
穿着华丽的那位壮实的夫人直接骂问着张妈妈。
张妈妈心里一个咯噔,这是家中原配找上门来了。
她连忙上前拦着人,连连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奸夫淫妇,您一定是弄错了。”
“我们家红烟,昨夜房里没人,您弄错了弄错了。”
张妈妈边说着,便朝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悄悄的褪下,连忙从另外一侧上了二楼,通知红烟和她房中那名男子。
那男人一听,脸色微变,连忙起身穿好裤子。
楼下的张妈妈似乎没拦住人,有一批人已经气势汹汹的上来了。
那男人一听外面这噼里啪啦的动静,心里一慌,直接赤着上半身,抱着剩下的衣物,就准备从房间的窗户往外跳。
好在这里是二楼,不算高,有经验的人跳窗挺容易。
他是跑了,红烟却还坐在床上,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直到门突然被一群人破开,一个壮女人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来,看了眼红烟,再看了下房中凌乱的痕迹,然后转身问被大汉提着手中的一名小厮,问道:
“她是不是红烟?”
那小厮苦着脸点了点头。
红烟还未反应过来,她内里只穿着一个红艳艳的肚兜,没穿其余的衣物,此刻在众多陌生人的面前,正拉着被子遮掩住自己。
结果那女人一听她就是红烟,直接二话不说,上来一把将红烟的被子抢走,对着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左右飞快的扇了两个大耳光。
声音响亮得在场的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扇完耳光之后,直接扯着人的头发,想将她从床上扯下来。
“骚女人,不要脸的妓子,敢勾引老娘的男人。”
“就这么缺男人焯是吧?”
“昨晚和你睡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去哪里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要脸的贱人。”
红烟被她硬生生扯着头皮,从床上拉扯了下来。
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既是疼痛,也是因为仅剩的自尊被人硬生生踩碎。
“你们这些青楼妓院里的婊子们,一个两个的,就是挨打,千人枕万人跨,一群不要脸的贱东西。”
“老娘今天打死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东西。”
红烟手臂护着胸前,泪水糊了满脸,那女人将她扯到地上之后,又开始对她左右踢打。
外面有人想进来阻止,结果被那女人带来的壮汉们拦在了门外。
彼时,已经十三岁的魏枝揉着眼睛,站在人群中,准备看发生了些什么事。
还未近前,就听到了许多从那位夫人嘴中出来的污言秽语。
他连忙费力的扒开人群一看,然后看到红烟被那宛如疯了一般的女人狠狠打骂的场面。
魏枝眼睛瞬间就红了,他趁着个子还小,连忙像条游鱼似的,从那些男人未注意到缝隙中钻了过去。
他一钻进去之后,连忙抓住那女子扬起来要打人的手。
那女人见状,目光落到魏枝脸上,再一看他样貌,如此出众。
一猜,就觉得,这估计将来也是个勾引男人的烂货。
于是另外一只空着的手,高高的扬起,落到了魏枝的右脸上。
“啪!”极清脆响亮的一声,实打实的落到魏枝的脸上。
魏枝脸上的皮肤生得嫩,几乎是她手掌一落下,那张脸,就红了大半。
魏枝直接被那股力道打得偏了偏头,脸上火辣辣的疼。
“呸! ! !”
“你小小年纪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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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心中畅快,嘴上也不依不挠的骂道。
她那巴掌将落下的时候,赫连钺在一旁,眉眼中怒气横生,下意识的扬起手臂去拦那女人。
结果赫连钺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穿过他的手臂,直接落到了魏枝的脸上。
赫连钺这才想起,他无法触碰到这里的任何人,因为这些事,这些人都是在魏枝的回忆中切切实实的发生过的。
挨饿,挨打,被卖入青楼,被人扇耳光,一桩桩,一件件,在魏枝的上一世中,都是真切的发生过的。
而他,此刻只能作为一个看客,待在一旁,清清楚楚的看着魏枝的挣扎与苦难。
他无法救魏枝。
这个事实,此刻如此清晰明了,让赫连钺竟有些无能为力。
纵使他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但在这些力量面前,依旧渺小如蝼蚁。
魏枝被打得耳膜剧烈的鼓动了一下,疼痛袭来,但他握着那女人的那只手,依旧没有半点动瑶。
气氛一度焦灼。
好在之前没拦住这些人的张妈妈在他们闯上楼之后,立刻召集了楼中的打手。
一群人拿着棍子和家伙事,气势汹汹的上了楼。
在魏枝同那夫人僵持的时候,张妈妈带着人上来同人对峙。
魏枝见此,没有管自己脸上的红肿,从一旁拿起一件衣物,将它盖在红烟的身上,遮住了她仅剩不多的自尊。
趁着张妈妈同人对骂的当下,连忙将红烟从地上扶起,将她暂时带离人群的视线中。
将人安置在一间空房后,魏枝给红烟倒了一杯茶水。
红烟沉默的接过,垂着头,脸上满是淤青和巴掌印。
她双手捧着杯子,就那样呆呆的坐着。
然后魏枝转个身的功夫,就听见身后有女子低低的哭泣音传来。
这不知道是红烟自入了这红鸢阁后第几次哭,声音哭得破碎,压抑又难过,眼泪成了珠串似的往下掉。
她是妓子,做的事都是让人唾弃万分的事,活该被人扯着脸皮骂婊子。
但若是人生能有选择,谁又愿意当这千人枕,万人骑,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子?
或许是有人愿意的,但红烟不愿意。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人给她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