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来了,究竟该派谁去才合适?
这个人既要能打,还必须忠诚、听话!德宗思来想去也没有物色到中意人选!
这种事他不会去询问宰相、群臣,他极端不信任他们,他能信得过的,也就身旁几个宦官了!
于是,神策军护军中尉窦文场,向德宗推荐了夏绥银宥节度使韩全义。
当年在泾原兵变中,窦文场与霍仙鸣两人带着百余名小宦官,舍命保着德宗逃离长安,成为德宗最为宠信的权阉,德宗对他们一向言听计从。
韩全义原为陈许兵马使,后调入神策军担任行营节度使,因溜须拍马工夫到位,受到窦文场器重,于贞元十四年(798年)升任夏绥银宥节度使。
韩全义没什么真本领,但他麾下都虞侯高崇文却是精通兵法的难得帅才,在高崇文辅佐下他很快镇压了乱兵暴动,在夏州(今陕西靖边)站稳了脚跟,还击退了吐蕃的一次进犯。
有了这样的战功,又有神策军履历,还是窦文场极力引荐之人,德宗自然痛快允准,诏令韩全义为蔡州四面行营招讨使,统一指挥十七道大军进讨吴少诚。
四月份,韩全义从夏州赶赴蔡州上任。他所部将士均为边军,出于御边需要自然不可能随他前来,失去了得力部下的辅佐,他彻底沦为一个没有主见的糊涂蛋。
每次召开作战会议,各路军中担任监军的数十名宦官挤坐在营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休。与此相反,带兵打仗的将领却干坐一旁看热闹,完全插不上嘴。韩全义不知听谁的好,索性什么也不说,每次都是议而不决,会议开了等于没开!
久拖不战之下,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士卒们长期驻扎在低洼潮湿的地方,很多人沾染上了时疾,士气极为低迷。
五月十三日,唐军与淮西军将领吴秀、吴少阳在广利原(今河南商水县以西)对决,两军尚未接触,唐军突然崩溃,各路大军四散逃奔。淮西军乘胜掩杀,韩全义狼狈退保五楼行营。
战端一开,一些藩镇节帅随即开启了养寇自重的模式。
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借着征讨吴少诚的机会极力扩充军队规模,清除不听令于他的异己分子,对德宗表现的极为无礼,大有吞并汉南的志向。
他因邓州刺史元洪与他不是一条心,便向德宗诬陷元洪贪污,德宗将元洪流放端州,派使者护送至枣阳。于頔又出兵将元洪劫走,告诉德宗对元洪判罚过重。德宗只得更改诏令,把元洪任命为吉州长史。
这纯属是拿德宗闹着玩,根本没将他看作大唐帝王。而德宗却一味姑息,虽然知道于頔所作所为,却是一点办法没有。
七月份,吴少诚挥师对唐军五楼行营发起进攻,唐军再次大败,韩全义趁夜逃往溵水县(今河南商水县)。
九月十八日,吴少诚进逼溵水,在距县城数里之地扎营,韩全义率军退往陈州。
主将无能,累死三军。宣武、河阳两军不愿再跟着韩全义挨打,私自返归本镇。只剩陈许军将领孟元阳、神策军将领苏光荣,仍留在溵水驻防。
为了立威,韩全义将昭义将领夏侯仲宣、义成将领时昂、河阳将领权文变、河中将领郭湘等人诱骗到营中,将他们全部处死。这一做法不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倒让他威信尽失。
陈州刺史刘昌裔不放韩全义进城,站在城楼上客气的对韩全义说:“天子令您讨伐蔡州,您今天来到我这里,我实在不敢接受,请在城外设营。”
与此同时,孟元阳率陈许军独自与淮西军作战,表现出惊人战力,阵斩敌军两千余人。
十月份,天气转寒。占尽便宜的吴少诚不愿再与大唐干耗,主动放弃进攻,撤军返回蔡州,算是给了韩全义乃至德宗一个面子!
西川节度使韦皋听说闻此事,上疏劝谏:“请任命浑瑊、贾耽为帅,统率各路军队。如果不愿劳烦他们这些元老,臣愿率万余精锐下巴峡、出荆楚剪灭凶顽。否则的话,还是请赦免吴少诚,停止各路军队作战任务,让百姓能休养生息,这也算个不错策略。”
宰相贾耽也劝德宗:“贼寇主动退兵,可能也是希望得到陛下赦免,不如给他一条生路!”
恰好吴少诚也送钱给监军,请监军替他讲情开脱。德宗采纳了他们意见,下诏赦免了吴少诚以及淮西军罪行,将他们一律官复原职!
贞元十七年(801年)正月,韩全义来到长安,窦文场早已帮他掩盖了败迹。德宗不仅没有追究他丧师辱国的罪行,反而像对待凯旋归来的英雄一般热情有加。好在韩全义还有些廉耻,以生病为由没有上朝,只派司马崔放代他答话。
崔放替韩全义引罪自责,德宗安慰说:“全义身为招讨使,能让吴少诚认错,功劳很大,何必非要杀伤众多才算立功。”
不久,韩全义灰溜溜返回夏州。后来宪宗上位,对他这种以罪为功的做法极为厌恶,他黯然回到长安郁郁而终!
纵观之前的藩镇叛乱,过程虽然曲折,但总以朝廷占优而告终,只有这次因失利被迫媾和,颜面尽失!
淮西军自此不再听从朝廷指挥,别说贡赋,就连大唐官员也难以踏进淮西一步,成了一个事实上独立的小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