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地面上的宫殿破败,这地宫之中竟然处处富丽堂皇,数百颗夜明珠嵌在花纹繁复的鎏金底座中,将这本该一片黑暗的地下宫城照得如同白日一般明亮。

地宫正中,摆放着一张玉质的丝绸屏风,其后传来一声声引人遐想的喘息之声。

两个交叠的身形影影绰绰,连屏风似乎都在随之震动。

不过一会儿,男人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拿起桌上的燕羽觞“咕咚”一口饮下蜜酒,然后将其随意丢掷在一旁,从宽大的贵妃榻上起了身,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物,随意披裹在身上,缓缓从屏风后走出,屏风外的两侧,还跪着几个美人,如同傀儡一般低着头。

他的衣服没有穿好,无所谓地展露出胸前紧实的肌肉,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还有些发红。再看面容,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薄唇勾勒出几分轻蔑笑容,除了黑发黑瞳,倒有几分与宓奚神似。

此人正是本该因囚困而潦倒不堪的宓明。

宓奚下过旨意,除了给西宫中人送入一些必备的吃食与衣物,不许任何人送任何物资近来,但是看此情形,宓明却过得十分滋润,一点也不似被拘困在此的人。

地宫中的所有东西,几乎穷尽奢欲,宓明身前的矮桌不仅有西域难得的密酒、摘星楼新出的糕点,还有时令水果、野味珍馐,就连他身上的衣物,也是上好的云锦制成。

这不该是一个囚犯所享受的待遇。

“窥人作乐,这不该是一个国君所为。”宓明看向暗处,对隐匿在其中的人道。

闻言,一个浑身罩着黑袍的身影从柱后走出,他的脸被宽大的兜帽掩盖着,看不出样貌。

“来得不巧,又不忍打断明王兴致,所以只好稍等片刻。”黑袍人语气带笑,一抬手掀开了兜帽。

银发蓝瞳,竟与宓奚七分相似。

但是若是简毓在此,她一眼便能看出分出此人与宓奚。

无他,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与宓奚的气质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宓奚一向冰冷俊美,沉稳而杀伐,此人面容稍显年轻,唇角虽总挟着笑意,却并不可亲,即轻浮又危险,叫人觉得他就像是蛰伏在暗处的蛇,不能轻易接触。

面对此人挑衅般的言语,宓明嗤笑一声,状若无人地抬起双手,旁边跪着的几个衣着清凉的美人立刻膝行向前,伺候他穿好衣袍。

“终日美人美酒环绕在侧,明王这日子过得,啧啧……”

“你不远万里来此处,就是为了看本王的日子过得如何恣意潇洒的吗?”

穿戴好衣物的宓明气质大变,就像将原本轻狂放浪的样子尽数收进了那身华衣之中,此时他负手而立,竟然就如同一位气质儒雅的清贵王爷,风姿出尘。

连戚晏都被这大变活人般的一幕所震惊,拍手赞叹道:“自然不是,我不辞辛苦赶来,是来看明王如何隐忍不发、卧薪尝胆,然后一鸣惊人,颠覆了燕赤朝政的。”

宓明双眼如剑,面露自信:“本王布局多年,现今万事具备,宓奚在那皇位上坐得够久了,同样是姓宓,那皇位也该换本王来坐坐了。”

戚晏正要开口,宓明转眼看向他,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与宓奚相争,你坐山观虎斗,想来分一杯肉羹?”他从桌下抽出一把剑,以帕擦拭着:“本王好心,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贪心不足蛇吞象,燕赤可不是你能觊觎的东西。”

那是把好剑,剑身锃亮,折射出一道剑光,噌然划过戚晏的双眼,戚晏笑容未变,脸上毫无俱色,道:“我倒是觊觎别的东西,想借明王之手取来,若是明王能够允诺于我,我便在你夺取皇位之后立即率兵退出燕赤,如何?”

宓明根本不信这个人的话,但是听他这样说,不免嘲讽道:“莫不是燕赤玉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