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锐姆心里并不认为有谁会在这种情形下来救自己,所以他想用自己的死填平格桑的恨,以此保全汀格尔。
格桑仍有人的念头,格桑想成为众人的景仰,他渴求得到肯定。
这说明禁术的后果还没在他身上得以完全展现,毕竟那个禁术的结局是诱导学者痛苦的去死。
他现在最大的恨意是只针对自己的,他把这些年所有的糟心事的原因都归咎到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头上。
无视也好,使唤也好,斥责也好,区别对待也好,他看到了这些东西的现象,却没有真正思考过本质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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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从进入学院开始,就一直觉得自己是绝无仅有的天才,那些寻常级别的老师教不了他,反而会被他羞辱。
他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一个孤儿而已,他因为自己那小小的天赋就狂妄成那般模样,那些贵族会放过他吗?
他在宿舍被人拿枕头捂过,在夜半的小路被人套住头部打过,在喧哗热闹的饭堂被人孤立过。
他始终如一的狂。
这种狂会害死他。
在那之前,克锐姆收下了他。
格桑起初没有收敛他的傲气,与大多从孤儿那种层次爬上来的人一样,他们自命不凡,觉得所有人都只是自己的背景板,可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克锐姆仅用了两个小把戏就把他彻底折服,时间过去太久了,以至于他自己都忘记了,当初只想作为佣人一样侍奉克锐姆的他是自愿那般的。
无论是下意识的把自己当做仆人,还是特立独行的称呼克锐姆为导师,格桑的心里,他跟克锐姆其他学生不一样。
这也导致了,始终低着头的他从未看见过克锐姆对他的肯定。
那种感觉旁人难以形容。
就像你看见了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最初的你打心底觉得你不可能跨越它,永远只能在山脚仰视它。
可那座山将你渐渐托起,你从山脚被托到山腰,随后是山巅。
你站在山顶之上,再回望时,你便觉得此山也不过如此。
格桑在这个过程便遗忘了,他只觉得站在山顶的功劳是他自己努力而来的。
偷学禁术过后,他的记忆或许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坏或扭曲。
他敏感多疑,自卑彷徨。
同时,以往的自负也未曾消失。
极度的自负与自卑交融在一起。
他的精神需要一个通畅的缘由线来帮他理清这一切,不然以他的【逻辑】,他无法正常活下来。
所以他开始了他的思考。
他的潜意识自动把部分不该出现的东西给屏蔽掉,然后掏出一个看起来很有道理的解释和目标。
他忘记了初见克锐姆这座大山的恐惧与卑微,在攀登的途中,他只能记起他在这个过程流淌挥洒的汗水。
可山就是山,格桑渴望成为另一座山,那他就得先强迫自己了解当下这座山,克锐姆帮他见过山顶的风景,但他仍然在山腰。
他惶恐,他不安,他渴求。
但山的注意力不可能只在他的身上,克锐姆也不止他一个学生。
到底是经历塑造性格,还是性格决定经历呢?
格桑的【渴求】让他隐藏真实的自己,或许他会一直这样隐藏下去。
毕竟山就是山。
他以凡人之躯登上过山顶,但他也还是凡人。
只是突然有这么一天。
山不再是山了。
格桑看见他敬仰的【山】变成了如自己一样的【人】。
甚至,是一个狼狈肮脏的老人。
难道一直以来,自己敬仰害怕的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吗?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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