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后对华妃是有一点愧疚的,毕竟当时华妃肚子里怀的也是太后的孙子,可也就只有一点了,太后无比明白,华妃的孩子不止流着太后和皇上的血,同样也流着年家的血,这意味着,只要这个孩子存在一天,年羹尧就有扶持新主的底牌。
所以,这些年,为了安抚年羹尧,也为了自己能心安一下,太后和皇上都有意无意宽待华妃,只可惜华妃这个人受不得吹捧,如今竟然敢拿弘晖说事了,这是太后没办法容忍的。
弘晖是谁?是太后心尖儿上的宝贝大孙子,是太后和皇帝心照不宣的继承人,是能让十四阿哥重新征战沙场的明主。
太后是九龙夺嫡走过来的,她太明白一个皇帝能有多疑心多会操纵权术了,她和皇后降低弘晖的存在感还来不及,生怕引起皇帝半分的猜疑。毕竟,废太子的结局告诉太后,猜疑一旦开始,便会无休无止。
太后想着,一颗颗转动着佛珠,叹了一口气,“华妃,实在是不识抬举。”
竹息屏息站在旁边,被太后吓得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太后自己收了气势,又露出了慈爱的微笑,“竹息,让皇后她们进来吧!这大冷的天儿,别把人冻坏了。”
竹息领命而去,心知华妃是遭了太后厌恶,太后从前还是德妃的时候,便是这样,对待敌人,从来都是温和的,甚至是软弱的,一切都是示敌以弱,以求一击致命。只是没想到皇帝后宫享受这个待遇的竟然是华妃。
不过也难怪,别说太后,竹息听江福海说起这件事,都很是不愉快,弘晖阿哥也是竹息看着长大的,弘晖不但一直孝顺太后,还尽量拉扯着十四阿哥,不让十四阿哥一味地得罪皇帝,这么好的孩子,华妃怎么敢的?
华妃可不知道自己上了寿康宫的黑名单,她正笑盈盈地跟太后说,“臣妾记得太后畏寒,到了秋冬便有些不舒服,特意差人做了件狐皮大氅来。”
颂芝恭敬地端着厚重的狐皮大氅上前。
太后心思深沉,虽然心里对华妃很是不满,面上是绝不会让华妃察觉任何不对的,她好似高兴地看了看,询问华妃,“这是墨狐的狐皮?”
华妃恭敬又带着点得意解释道,“臣妾的哥哥在青海平叛,偶然射猎得了两张墨狐皮,臣妾想着自己年轻,穿不出墨狐的大气,所以做了件大氅进献给太后。”
其实说到此处,华妃便是尽到了自己的一片孝心,可她偏偏要画蛇添足,说起自己为太后的精巧心思,“臣妾知道太后潜心礼佛。特意用西番莲花纹的妆缎做了里子,还望太后不要嫌弃臣妾的一片拙心。”
欣妃在旁边听着都要笑出声来,你明知太后礼佛,还要杀生,甚至把东西送到太后面前来,真是一片‘拙’心。
可太后不愧是太后,她眼神里闪过了不喜,但还是夸奖道,“难为你一片孝心,竹息,收下吧。”
竹息听懂了太后的语气,将大氅递给小宫女,并使了个眼色。
小宫女便知道,竹息姑姑的意思是把这件大氅搁置了,不要放到太后面前来碍眼。
华妃可看不懂人的脸色,她自以为送了让太后满意的贵重礼物,又有些挑衅地看向了皇后。
只是宜修面无波澜,倒是让太后看到了这个眼神,太后心思一转,问道,“莞贵人是哪一位?”
甄嬛没想到这样的场合还有自己的戏份,故作镇定地上前给太后请安,“嫔妾贵人甄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打量了一下甄嬛,和蔼地说,“哀家以前就听皇上和皇后说,你是个美丽聪慧、善解人意的姑娘,如今看来,果真是一点不错。”
甄嬛已经开始适应后宫尔虞我诈的生活,太后无缘无故对她有这样的高评价,让甄嬛很是不安,旁边华妃怒火中烧的眼神,更让甄嬛觉得不适,但在太后面前,甄嬛只能谦逊地说,“宫中妃嫔佼佼者众多,嫔妾蒲柳之姿,当不得太后的称赞。”
太后不赞同地说,“皇上喜欢你,皇后夸奖你,这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哀家这儿有一匣子粉珍珠,个头不大,胜在颜色还不错,就赐给你,小姑娘还是要多打扮。”
太后说的倒是不错,古人以金、黑、红为尊,尤其是越往后,金色越珍贵,粉珍珠也就是比寻常珍珠多个颜色,哪里比得过黑珍珠、金珍珠这样带有特殊寓意的珍珠。
所以,对于太后来说不过是赏了些寻常的玩意儿,可却让华妃看红了眼,她本以为自己进献墨狐大氅已经是今日最得意的了,可万万没想到虽然得了太后的赞赏,却还有个更得意的莞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