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到底是哪里，身体就已经下意识想要将视角回正，问题在于，他现在和战斗机连结在一起。因此，当项天明的大脑向肌肉发送命令的同时，生物电讯号同样被战斗机所俘获，后者立即开始翻转。

而项天明的身体还在战斗机上，所以战斗机越是晃动，他的大脑就越是想要平衡身体，电讯号也就越强，战斗机也就晃得越厉害，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项天明根本没意识到这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部已经有了轻微的反应。“大脑放空！放空！”项天明隐约听见耳边的有人吼道，他不确定是谁在说话，只是单纯有那么一点犯恶心。从实验室的外部视角来看，战斗机从项天明进去以后已经连续不停翻转了几十圈，如果是没有训练的普通人恐怕早就晕了过去。

本来只是临时来这里拿取资料的项云汐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虽然也是科研人员，但她首先是项天明的妹妹，他唯一的亲人。“停下！总工，请让他们立即停下！”项云汐小跑着到艾萨克面前请求道，后者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面前全息投影上不停波动的数据。

艾萨克根本连头都难得抬，说：“不行，数据很难得。而且，我事前和他说过，一旦忍受不了就向我汇报，但他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这样做。你要知道他现在是测试飞行员……他必须自己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到底撑不撑得下去他自己说了算。”

项云汐一时语塞，只好和李斯特一起将视线重新放回仍在不停翻转的战斗机。

“想象你是战斗机！”在战斗机里，那个听起来分外聒噪的声音又喊道。项天明的脑袋被晃得都有些迷糊，听见这句话更是有些怒不可遏。“我在试了！妈的，没有人告诉我战斗机应该是是个什么想法啊！”项天明几乎是有些悲愤地回道。

他现在能感受到身体表面刮过的风，感受到重力对身体各部位的拉扯，甚至能在眼前闪烁的画面中时不时留意到外面实验人员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架战斗机，一台有意识的机器。但与此同时，自己那副人类躯体皮肤传来的瘙痒和晕眩也同时存在，他尝试着用手拉住座椅，那种血肉之躯触碰到柔软物体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但同时还夹杂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感觉。

“你把机炮放出来干什么！快收回去，危险！”项天明一边努力让视角停下来稳定住的同时，一边听见通讯里提醒道。

危险？什么危险？他还记得上去前自己问过工程师，得知战斗机上的武器没有弹药，不会伤人。

犹如高空失速般的死亡翻滚还在继续，项天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转了多少圈。但他确信自己已经对这种陌生的‘机感’有了一定的了解。

座舱内，项天明汗如雨下，汗水如同瀑布，一直从头顶，越过喉结，滑向他贴身的衣物。

项天明开始尝试着将眼前快速闪烁且破碎的信息集合分析出来，找出关于战斗机本身的姿态陀螺仪数据帮助自己稳住机器。但下一秒，停留在战斗机座舱里的项天明脸色一白，手指抽搐，仿佛遭遇了什么非常痛苦的事情。

这并不是因为过快的机动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损伤，而是因为他无意识中放出的机炮在战斗机翻转过程中三百六十度转个不停，传感器反馈给项天明的大脑却无法被理解，造成了大脑的严重负荷。换句话来说，就是脑子快烧了。

“干预！快TM强制锁定机器！救护组呢？这家伙脑部温度太高了！”站在中控台边上，已经有些手足无措的艾萨克对身边的人指挥道。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他也稳不住，意识到必须外部干预了。而一边李斯特只能看着干着急，默默地为项天明捏了把汗。

“总工，战斗机的质量太大，翻转速度太快，底座上的锁定机构承受不住已经烧了！怎么办？”离艾萨克不远的地方，有一名工程师慌神地问道。实验室里所有人的脸都一下子白了，保险机制失效，这意味着项天明只能等死。依照这个速度下去，等人被救出来，植物人都能算是最乐观的情况。

“所有人远离中心测试房，现在有战斗机脱离底座砸向阻隔墙的风险！”在实验室待命的安保人员见事态已经逐渐脱离控制，开始劝离工作人员。

“不，不，不！”项云汐失心疯般吼道，她不顾安保人员的劝阻，拼了命也要趴在阻隔墙上，仿佛这样能和项天明再靠近些，就能产生某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奇迹。“你疯了吗！会死人的！”李斯特冲上前去拉住项云汐的手质问道。

“我不要再一次失去我哥哥，绝不！”项云汐回头，带着点癫狂说道。从她的眼中，李斯特能看到的只有疯狂和决绝。

“项天明……”已经被安保人员架起来拖着远离中控台的艾萨克看着那架好似野兽一样翻滚的战斗机喃喃道。他本以为这会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初步连结测试，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