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到底还是去了。
因为太子也说不出个缘由,但礼不可废。
况且之前看皇后那份挑唆,似乎对宁肃有些不怀好意,那她就更得去弄明白个子丑寅卯了。
主要是这世上明枪易躲,枕头风难防。
太子拗不过她,只得跟着一起去了。
坤宁宫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地儿,格局自然是没得挑,但沈南乔一踏进去,就感觉到了压抑。
院儿里刚下过雪,就见个半大姑娘正顶着碗,于院子里站着,旁边还有个教引嬷嬷,正一丝不苟地指点着。
“这肩不能抖,水星子不能洒出半点来!”
沈南乔自幼在府里规矩也是严的,沈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曾经盯着她学了足足两年。
小到笑容的弧度,大到走路姿态,都是用戒尺一寸一寸丈量出来的。
可见到眼前情景,她还是顿了顿。
谁家正常人大雪天顶碗学规矩?便是坊间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眼见得那姑娘满脸苦相,只差没哭出来。
“这是安妃的小公主。”太子语带同情地道了句,“母后隔三岔五就逮来学规矩。”
安妃?沈南乔搜肠刮肚回忆有关这个人的内容,却发现一片空白,可见她在后宫就像是个隐形存在。
这么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妃子,生的又是公主,碍不着皇位什么,何苦要作践人家呢?
但这疑惑在心头一闪而逝,她脚下未停,已经进了坤宁宫。
皇后正隔着窗子看外头,见她进来,并不奇怪。
“宁夫人是正儿八经礼部尚书的闺女,规矩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你瞧瞧这公主的举止,如何?”
这问题若是答不好,很容易得罪人。
沈南乔微微俯身,面带赧然。
“臣妇在公主这个年纪的时候,断然做不到这么好。”
皇后觑她一眼,轻笑道。
“厂臣夫人倒是很会说话啊,这滴水不漏的性子真是学到了十成十。”
这话沈南乔听多了,回答自然也油滑了许多。
“夫唱妇随,原也是应该的。”
皇后瞥见一旁跟进来的太子,没再说旁的话。
沈南乔将太后要办宴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太子唯恐皇后说出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急忙跟着补救。
“皇祖母的意思是,您年下要忙的事太多,平阳夫人可以帮衬一把。”
他特地用了皇帝给沈南乔的封号,旨在提醒。
可皇后却没有理会这茬儿,她仔仔细细盯着沈南乔的脸。
年轻姑娘的皮肤紧绷细腻,没有半点岁月侵蚀过的痕迹。
那份儿鲜焕,是多少玉容膏仙华露都堆砌不出来的。
皇后有一瞬间的灰心,但她把这份儿沮丧严丝合缝压了下去。
随即抬手,叫人把公主和嬷嬷一起叫了进来。
“这是安妃膝下的崇德公主,规矩不大得体,本宫想着一定是教引嬷嬷不好,所以,宁阳夫人愿意教教她吗?”
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安妃就是再没有存在感,到底也是后宫妃嫔。
况且在子嗣不丰的后宫有个孩子傍身,足以见得明帝对她是有过感情的。
若是结下梁子,对自己可不是件好事。
太子率先拦在前头。
“这不大合适吧?来者是客,平阳夫人又不是尚仪局的嬷嬷。”
皇后挑了挑眉。
“太子跟平阳夫人倒是投缘,难得见你帮着谁说话儿。”
母子之间原没那么多门道,可太子在皇后面前却总像是绷着根弦。
“大伴难得娶个媳妇儿,儿臣想着,能照应便多照应些。”
皇后沉了脸,却没有再说什么,她瞥了眼崇德公主。
“能不能说动平阳夫人教你,就瞧你的造化了。”
公主低头不语,想来是被刁难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