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井城内军民欢声如雷,既为主将出城逆袭取得大胜,还缴获了上千马匹与成百俘虏,也盼来了久违的援军,城内军民信心如日中天,汪文涛甚至认为,南井城就是再坚持半个月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将军,拔是不拔?”那郎中见箭入肉颇深,不安的问。
“打甚鸟紧,只管拔去!”黄麻紧闭双目,忍着背上刮骨般的剧痛,令军中郎中拔掉箭矢。此次出城成为众矢之的的他,身上插着四五支箭,其余皆入肉不深,唯此支三棱箭,带倒刺和血槽,破甲能力和杀伤力都很强,只因方才激战中躲闪不及,被鞑子弓手偷袭得手,所幸无甚大碍。
草草包扎一番,黄麻又出现在城头之上,南门之敌,已了无秩序,他叹了叹气,方才若再有两柱香的时间,这一面的鞑子怕已斩杀干净了。
这时,鞑子阵营中一人纵马而出,在离城头一箭之地外喊道:“城上之将听着,大元四川行中书省宣武将军、管军总管念诸位勇武过人,不忍杀戮,总管望将军改旗易帜、弃暗投明,叛元之事既往不咎,将军可官复原职,望将军三思!”
听到此话,黄麻脸上立时露出轻松的表情,对汪文涛道:“鞑子最晚明日,最早今日晚间,必撤南井之围。”
汪文涛正要问“将军为何如此肯定”,但似乎懂了,也不再多话。这时,黄麻哈哈一笑,对城外那使者道:“回去告诉你家总管,礼尚往来,他日黄麻率朱雀军攻取成都之时,我给他投降的机会,恕不远送!”
那使者自知无法说服对方纳降,便悻悻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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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井城被围第四日清晨,塔海帖木儿大帐之内,颇显老态的主将脸色暗沉,他漫不经心的摸着一把硬弓,目光则阴晴不定的在众人的脸色看来看去。
不利的消息接踵而来,其一是昨日痛失拔都鲁军,心腹爱将口儿吉重伤;其二是南面何其金部被贼军逆袭,损失也不少,南面马场损失一半马匹,但南井城却凛然不动;其三是泸州传来紧急军情,贼军正在大造云梯,似有攻城打算;其四,贼军在富顺州境内如入无人之地,搅得天翻地覆--从侧面说明宋军快要切断大军与富顺州的通道了,其五,则是两日前双河镇已陷于敌手。这些消息使塔海帖木儿更发谨慎起来。但南井城不下,让他咽不下心头之恨,他虎眉一竖,看着身边的几个幕僚:“诸位有何良策?”
大帐之内,无人敢接主帅的话。大军原定的进军目标是梅洞寨(宋军称梅硐城),只因南井落于贼手,便想顺路拔掉这头拦路虎,没成想,却在这里磕掉了几颗门牙。
良久,塔海帖木儿长长叹一口气:“本将受左右丞相之命,沿内江南下剿灭贼军。攻城三日,大军一无所获,兵锋已疲。眼下,有四条路,继续围攻南井城、救援富顺州、救援泸州城、攻打梅洞寨。诸位说说,该选哪一条?”
这时,一骑急疾而来:“报大帅,虎头城有情况!”
“虎头城?!”此时正是大军攻城之初,三十里之外的虎头城怎么起了变故?塔海帖木儿脸色一凛:“速速唤来人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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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顺,位于内江江畔(后世沱江),因盐而兴。1275年知监王宗义降元,被鞑子任命为安抚使司副使,八年后,富顺升为州,但数百年的习惯,人们往往仍称之为富顺监,也有称富顺安抚使司而少有人称之为富顺州。
州域内盛产井盐,自北周天和二年(公元567年)以来,一直是川地有名的产盐之地,为朝廷与官府输送了大量的钱银。乃至宋代,监内人丁兴旺,高峰时期,有盐夫十几万人,当时盛况由此可见一斑。
十余年前蒙元吞并富顺后,鞑子虽未在当地进行大规模的屠城,但境内百姓多有逃离,原来的百万之口,至今日民众近十万,已十室九空,但与整个川地统共六七十万人口相比(不含逃入山林的隐户),富顺仍然是川地少有的人口密集区。
李芗泉欲夺富顺久矣,既因当地有相对庞大的人口基础,也与此地盛产井盐有着直接关系,若控制富顺监,便有人口、井盐这两大资源在手,他就有快速扩充的实力与把握了。
话说自朱雀军主力出梅硐城后,张靖领一部偏师与长宁军攻打双河镇,而李芗泉,则率大军直朝富顺扑去。但富顺城内有军兵五百,城内更有五千民众,其中多有盐丁,鞑子可轻松纠集两千人马,以朱雀军的实力,若以老一套方式攻城,那么,非在这里撞掉几颗门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