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年丁未月甲子日(1287年7月16日),辰时,梅硐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各式酒肆幡旗在风中摇曳,小二在门口热情的招呼路人进店就餐。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十分嘈杂,拉家常的、操着嗓门吆喝售卖货物的、讨价还价的、卖艺的、啥事没有瞎逛的。。。。。。不一而足。
虽然上月鞑子攻城所留下的痕迹还在,但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因战争所带来的创伤已有所消退,或者说因频繁的拚杀所带来的伤痛已令城内军民所麻木,无论曾经有多少伤痛,都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
梅硐城从开始的千人有余到现在塞进六千人口,各种生活所需也随之增加,加上朱雀军数次大胜,缴获良多,统领以“将士浴血奋战”为由,足足发了一回军俸,连带先前所欠也一并补上,另外,对有功将士赏格的一一落实,于是,手里有些余钱的军将,便有了消费的需求,贴补家用添置家具的、看戏听书吃喝甚至逛窑子的,各色人等皆拥上市集,确实热闹非凡。
只有李芗泉知道,眼下市井的繁荣,是因为战争的获利导致,是畸形的。要促使这种繁荣正常化,只有发展经济,而发展经济的提前条件,是要有相应的基础来支撑。按州府的规划,梅硐城这个被列为州治的城池,将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大三倍的面积,以容纳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需要。
要想富,先修路。城外,数十人担着担,从河道、山林挑来石子,铺就在官道上,另有十余人则吆喝着抬着一个桩形重物不断的夯踏地面。由伍监州主持的修路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州府对官道进行拓宽,即既能满足运输、经商所需,也能满足军事调动,制订宽二十尺的标准(合后世约六米)。
修路最耗人工,但眼下的长宁州是不缺人的,几场大战下来俘兵颇多,尤其不缺青壮,对这些新俘,李芗泉的一贯做法是除罪大恶极之外的普通降兵,进行劳动改造,而非杀头。眼下,伍思成已经深深的感叹这种方式的作用了,起码不用花银子雇人,只要给碗饭就可以了,劳作一日下来,这些俘兵只想吃饭与睡觉,也减轻了张靖等军将看管俘兵的难度。
道路的路基土壤采用由4人合抬、重约百五十斤的石柱夯实,以增加路基的密实度,然后再铺上半尺厚的石子,夯实后再铺沙子,定线的原则是尽量取直,道旁栽种四季常绿的树木,这种道路的形状类似后世中国八九十年代乡间的沙石路,但放在宋元期间,算得上是高级别的官道了。
值得一提的是,从梅硐城至望湘村的六七十里路,已经不再是往年被足有半人深的茅草遮蔽的崎岖山路景象,自五月底以来,除去中间与鞑子交战的时日,伍思成、汪文涛各自派遣修路队,活跃在丛林之中相向修筑,硬是拓出了一条宽五尺的山路来,只是,接下来的继续拓宽、平整、镶石工作,只怕不是几个月能完成的了,但比之以前只能靠脚力翻越的丛山,现在能骑马通行了,传递信息、军伍调遣都将因此节省不少时间。
道路的养护由因身残而退伍的军兵充当养护工,在治下的区域扩大之后,将沿路以三十里设立驿站,供往来行人、官吏休歇用,驿站的投入使用,伍思成部分采纳了盛唐时期由官府指定富户主持的方式,又听取了李芗泉的意见,改为承包责任制。
第一批建立的驿站,一个在卧虎寨之旁,一个贴近梅岭堡,出资承包方,其一是李芙蓉,而非她背后的李家商铺,这也代表李芙蓉开始独自与官方进行合作,其二是粮商刘二木。
对于道路的养护,有专用的养护工,这是朱雀军用以安置伤残将兵的一种方式。朱雀军统领曾下令,因功身残的军民,除按照《武经总要》给予赏格外,可优先得到照顾,由伍思成进行安置,视个人能力与特长,派往朱雀军治下从事里正、巡捕或是乡兵、养路之类力所能及的事务,由长宁州发给能满足生活的基本补助,针对少数优异者,可进入长宁学院进行深造。
这个所谓的长宁学院,也是伍思成在六月初提出的“十大事”之一,这一点,也得到了李芗泉的许可,但在正式建立学院之时,二人就谁担任“学院主监”产生了分歧。
其实,说“分歧”是很给面子的说法。据当时路过知州府门前的刘黑七的描述,长宁州的这二位大佬,在知州府上拍桌子大吵了一场,争得脸红肚子粗。原因很简单,虽然李芗泉挂着知州的名号,但在伍思成的眼里,自己才是真正的文人、文官-当年中过进士、货真价实的朝廷文官,按自古以来的做法,只有德高望重的文官才是这位主监的不二人选,放眼长宁州内,舍我其谁?
甚么知州大人,其实在伍思成看来,其实就是个统领,是一个武夫,若由一介武夫来担任学院主监,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还要被鞑子笑话大宋无人,竟然只有粗鄙武人来任学院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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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也是最关键的,将来的这些学院士子,无疑会成为大宋的人才,那这个主监之位可不得了,要知,将来学院的所有学子,无论走到哪里,无论爬到何种高位,都是主监的学生。桃李满天下,想来就是一件很脸上有光的事。
所以,伍思成坚决不同意由李芗泉出任主监,后者呢,想法倒没监州那么多,知州大人只是担心这学院如果被伍思成一手操控,那么,将来自己要增设什么学科、送什么样的人来就读,就不会那么得心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