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方居士(上)(2 / 2)

王大郎与鞑子有深仇大恨,傍晚时分他认为自己还可以再冲杀几遍,割几颗鞑子首级,以报弟妹与侄儿之仇,却被李芗泉下令不得追击,胸中已有一口郁气憋着,方才他要处置逃兵,又被李芗泉挡下,脸色早有不豫。

现在听到李芗泉的问话,他首先“霍”站出来:“如今朱雀军与鞑子,势不两立,那种憋屈的日子我已经活够了,不如就在这里与鞑子决一死战,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个卵!”

李芗泉“哼”了一声,举起巴掌就要拍在桌上,想想自己是一军之主,格局要大,不要与手下人一般见识,更不要轻易动怒,于是按下性子,那要拍下的手改变路线,指着王大郎笑骂道:“王江啊王江,NTNND,你这是踏马什么鬼话。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是爽了,那这两千民众呢,是不是就跟着你一起赴死?就算你不考虑,你总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妻儿罢,你这踏马是什么建议,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就给我去巡营!”

王江一时语塞,家人是其最大的牵挂,李芗泉一针见血的点到他的痛处,王大郎当即脸色一窘,便耷拉着脑袋无力的坐回骑子上,脸上换上了一副失神的表情。

当然,他是不会去巡营的,须知,能在这屋里坐着的,都是朱雀军的核心,他不能远离核心,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于是,他告了声罪,说自己还要好好想想,等会再发言。

李芗泉笑笑,这王江,原本不过一斥侯,陡然间提上都头的位置,这实际上是因为朱雀军目前没得选择,这家伙又有“从龙之功”,被硬拔上来的,以他的能力,确实担当不了这个角色。

当李芗泉看向张靖时,后者正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思索,再看其它人,皆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李芗泉正要着人查看何事,却见一书生模样的文士出现在门外,不顾军兵拦阻直接踱了进来,他望着上首的李芗泉拱拱手道:“吾乃乐共城汪文涛,字瑞祥,号四方居士,前些日子在庙山镇打住几日,一直不曾前来拜会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来人戴着硬脚幞头,身穿圆领襴衫,衣裳恐怕颇有了些年头,白中泛黄,后腰处还打着一个补丁。目光炯炯有神又带着似有似无的深沉,或者说洒脱,一个风流雅士便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伍进扯着嗓门狐假虎威的喊道:“这又是哪位冒出来的一个酸秀才,此处乃军机重地,岂是汝这厮能闯的,还不向大人赔罪,免了那三十大板!”

哪知这称四方居士的文士压根就没有正眼瞧一下伍三郎,只朝堂中主首位置的李芗泉喝道:“号称仁义的朱雀军,却是这般待客的?!”

李芗泉此时根本没有心情与他聒噪,但好歹要落个好名声,尤其是在这些自认才子的书生面前,不然,得罪了舌如巧簧的这类人可不得了,搞不好把自己说成遭千人唾骂万人凌迟的败类罪人,到那时,总归不美。

于是压下心头不快耐着性子道:“原来是先生来了,有失远迎啊!不知有何指教,但说无妨!伍进,不得无礼,给先生看座!”

汪文涛也不落座,只背着手在并不显宽阔的屋内踱了几步,才故作深沉道:“朱雀军危矣!”

听到此话的李芗泉想笑又不得不忍住,强憋得极为难受。

朱雀军如今面临什么形势,连黄口小儿都能说个大概,还要你来这里掐指一算,他原本还想与之打下太极的心情都没有了,便没声好气的道:“是吗?莫非汪居士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那谢了!!!”

虽然李芗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但这四方居士却不计较,他宽大的衣袖一挥,朗朗道:“朱雀军旬日间,便名声鹊起,把个泸州地带搅得天昏地暗。恕汪某直言,尔等此番动作,看似风光,实乃不智,此必打草惊蛇、引祸上身,才造成了今日的危局。”

听到这里,李芗泉回想朱雀军近来所作所为,到处袭击鞑子的转运仓库、甚至还一度夺了梅岭堡,此番等等,确实有点招摇了,他转念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危矣,那你是来投奔朱雀军还是另有他意?”

这时,汪文涛才正色拱手道:“为师常曰:“今日之果,乃昨日所种,今日所种,结明日之果”。朱雀军始起,本应潜龙勿用,诸事小心谨慎,不可轻动。如今进犯泸州,赵金那厮必然尽起大兵,朱雀军也必大难临头。吾观朝廷(指蒙元),实暴秦也。民间怨气,隐于市井,只待时日,旌旗席卷,讨伐无道,王师北定。吾匆匆而来,只为辅佐大人,助朱雀军避开锋芒,以成就大业。”

看此人口若悬河,李芗泉不免担心他是那种夸夸其谈、华而不实的“话家”,但眼下并无避敌良策,万一这厮真能讲出个子丑寅卯出来,总好过没有,便带着几分客气的问:“既然先生知道朱雀军大祸临头,还敢前来?”

汪文涛回到座位,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茶才道:“如今世道,百姓个个食不裹腹,我听闻朱雀军开仓放粮,任民就食,此乃仁义之举也,如此仁义之师,汪某不辅佐,欲侍何人哉?”

李芗泉长吁一口气,说实话,无论是开仓放粮还是熬粥供民众食用,这些善举,他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获得民众的认可,能得到一点点的民心。

要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嘛,说实话,现在还没有这种境界,再说,实力也不允许啊!

如此看来,当初的举动,总算没有白费心机,值了!但李芗泉完全不相信对方凭这个原因就愿投身朱雀军,骗谁呢。于是,他哈哈一笑:“先生休要眶我,未讲实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