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凌霄城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芗泉在黎明时才昏昏睡了一会,城内便响起了早起人们的忙碌声音,隔壁的住户已经在开始“嗞嗞差差”的锯着木材。没多久,又传来了稚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读书声。李芗泉很快就被吵醒,他便没有了再睡个回笼觉的兴致。
那都虞候陈再兴的人早就在门外候着,李芗泉一打开门,一名宋兵甲就奉上了洗涮物什--这个相貌机灵的宋兵似乎叫做“七哥”,另外一名宋兵乙则去寻陈再兴去了。
李芗泉接着七哥递上的物什,他仔细瞧了瞧,突然一阵莫名的震撼涌上心头,这分明就是牙刷!没错,就是牙刷,虽然简陋了一点,但这绝对是牙刷,与后世的相比,模样足有六七分相似!
李芗泉还是不敢置信:“此是何物?”
宋兵甲七哥有些疑惑,莫非这位特使在那东婆罗国就没有用过这等物什,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回特使大人,此乃刷牙子,早起之际刷牙用的!前头铺子里的诸色杂货中就有此物。”
刷牙子!刷牙子!看来真是牙刷!李芗泉仔细端详着,只见柄为骨制,头部有两排共6个植毛孔,如果这七哥说它不是牙刷,李芗泉都不会相信。
这其实只能怪李芗泉孤陋寡闻。事实上,中国到了南宋,疆域内的各城各镇已经有专门制作、销售“刷牙子”的店铺。只不过,那时的牙刷是用骨、角、竹、木等材料,在头部钻毛孔两行,上植硬毛,和现代的牙刷已经很接近了。如果要问外观专利,绝对属于某一个发明此物的宋人!!!
“大人,此乃牙粉!”热情的宋兵甲又将一小碟粉奉上,李芗泉的惊奇达到了极点,七哥也已经对这位特使的惊讶有了心理准备,他更是乐于助人的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又不厌其烦的解释这牙粉是何物,只是七哥的神情之中带着些“上国”人特有的骄傲,看架势似乎把李芗泉当成了一个不识货的化外夷民。
事实上,李芗泉也确实有些不识货。
他哪里知道,这牙粉唐宋就有的,连北宋略有名气的苏轼也曾记录过如何配制牙粉,就是用松脂和茯苓做原料,晒干捣末,拿小筛子筛后以器具装起,储作漱口用,另一个同样也略有名气的沈括也配制过牙粉,原料则是苦参,同样晒干捣末并筛细。沈括同志还制作了工艺流程,即使用牙刷器具,先蘸清水,然后“洒上牙粉以刷”。
“化外夷民”在七哥的教导下,总算是掌握了如何使用牙粉,但接下来,就轮到宋兵甲惊讶了。
只见李芗泉颇为熟练的使用着牙刷,横竖斜各种手法对牙齿内外进行清理--笑话,都有近二十年的使用经验了,能不熟练?
最后,特使大人皱了皱眉头,吐出一口血水道:“这刷牙子的毛太硬了,是什么做成的?”
“马尾!”
顿时无语。
照例没有早餐吃,李芗泉倒也习惯了,如果不是富贵人家,或是打仗或干大农活,这些宋人的早餐基本就是中餐。闲得无聊的他,在都虞侯陈再兴的陪同下,在城内到处转悠。
昨日要安顿住处,只是草草的在城内逛了一下,但今日却有大把时间,李芗泉也带着不错的兴致在这座小城内寻寻问问,以便好生了解一番宋代人们的生活。
行不到几步,李芗泉便见几棵树上贴着草纸,上面有字,字体铁划银钩、力透纸壁,他近前一看,上书:“天皇皇、地黄黄,吾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念,一觉困到大天光!”
看到这个李芗泉不觉莞尔,这是哪家有小儿喜欢夜啼,父母亲便写了这样的纸贴在路边的树上,就是后世的农村,也偶尔能见到,想不到七百年前,就有这样的风俗了。
又向前行不多远,他看到了连在一起的孤老院、慈幼局、施药局三栋小院落,孤老院好理解,应该类似后世的敬老院,是供孤寡老人颐养天年的,但这慈幼局呢?
陈再兴道:“此处安顿失去父母或是长宁军收养的孤儿,按制由官司养济!”
“官司养济?也就是说由长宁军负责吗?”李芗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陈再兴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李芗泉,大概想到他是别国夷人,可能不懂大宋的政令,便详加解释:“吾朝有《胎养助产令》,有不能养育者,朝廷给钱养之!”
李芗泉表示没有理解,陈再兴保得着重解释了这所谓的《胎养助产令》。原来,有宋一代,对怀上婴儿的妇女和腹中婴儿,均享受律法保护,尤其对贫民家的婴儿,朝廷与官府会专门派人照顾,找出生婆不说,生下来之后,政府还要每年资助贫困家庭的父母。而杀婴,则被认为是天理不容的大罪,弃婴则全部被国家收养。
陈再兴见李芗泉似乎颇有兴趣,又提到,孩童长大到了一定年龄,该入学时,在教育方面,朝廷与官府在各地的官办学校不收学费,有的县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二钱,实在交不起的就免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有些学堂,官府还会补助学钱,譬如太学(相当于现在的大学),读书不交钱,每月学子还能领到千文,“孤寒士子”在学堂之外无房住的,官府提供住宿和吃饭,又是免费!!!
所谓的“人人尊孔孟,家家诵诗书”,不是讹传,而是实情,所以大宋的文盲比率最低,仅低于后世的二十一世纪后新中国!
更让李芗泉吃惊的是,官府除了对没有儿女的老人、孤儿进行照顾外,就是残疾者、穷人,官府也会出钱,所谓“鳏寡孤独无依靠者,残废疾病难以为生者,依临安例,官司养济。”
陈再兴朗朗道:“若丐者育之于居养院;其病也,疗之于安济坊;其死也,葬之于漏泽园,遂以为常”。所谓“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却是职能不同的社会福利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