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草原战术(上)(1 / 2)

牌子头已经下了马--这穷乡僻壤根本没有路,在这等地方骑马其实是件看起来风光但实际遭罪的事,跟随自己的这匹马也算良骏了,如果将马的脚脖子扭了更有些得不偿失。

王三刀讲的什么,牌子头根本浑不在乎。

他的目光定焦在那名所谓的“特使”身上,对这个身份牌子头不以为意,这倒不是他坐井观天没有见识,也不是他不懂物使的尊号,而是蒙古铁骑横行欧亚数万里,灭国无数,即使对手强大如金国、花剌子模、宋国,最终不也没了吗,因此,蒙古上下,从来就有一种目空一切的优越感,不把其它国家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上都的忽必烈大汗--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一再强令各地要休兵养民,要不然,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国臣民,如何有机会杵在那边聒噪,早就被自己一箭射死了事,省得折腾。

不过,听这王三刀所言,那东婆罗国人讲一口汉言。听闻宋国小皇帝投海自尽之后,一些不愿臣服的宋国军民驾船渡海南逃,这东婆罗国,搞不好也是前朝的遗民,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建立的蕞尔小国,这么说来,搞不好还是大元最末等的南人之余脉。

想到这里,牌子头更没有把这位“特使”看上眼,但他仍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芗泉,注意力集中在他的那张稀奇古怪的兵器上。

有些像弓,这是他的第一感觉,那日石头寨外,他也曾遥遥见识过,只是当时离得太远,看不甚清。如今双方相隔约三百米,能大概看出来,与自己手里的蒙古弓相比,这南蛮余孽的弓异常精巧而复杂,乍一看他就产生了极强的占有欲。

南蛮一向重视奇淫技巧,他还听说过宋国原有一种突火枪的管状火器。以巨竹筒为身,内部装填火药与子窠,点燃引线后,火药喷发,将“子窠”射出,最远可达150步,煞是了得。看来,水潭对面那南蛮手里所持良弓,极可能是前宋遗民在某地做出的新兵器。

“叫那厮献上手中之弓自缚来降,可保性命无忧!”

。。。。。。

当李芗泉听得对方的要求后,他还没有与鞑子起冲突的想法,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跟宋、元二朝无关,只是临时性的路过此地打个酱油而已,他们之间的恩怨不宜插手,也插不了手。

但是自己带来的装备却是不能随便送人,这是防身利器,手中之弓,特别还是自己的心爱之物,在这个凶险无比的时代,只有将安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靠谱的,这些装备是自己的依靠。况且人家要求他“自缚投降”,更不可能答应。蒙古铁骑纵横万里,屠人如狗,数量以亿计,一旦自己落于这杀人不眨眼的元兵之手,命运就不再由自己掌握。

李芗泉故作无奈的双手一摊:“本人有公务在身,恕不能随你们去军民府,至于我手中的弓箭,这是本人的防身兵器,却是不能送予你们。”

牌子头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寸白军,个个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特别那酋长,好似还有看热闹的神态。这些都掌蛮,向来对军民府的政令敷衍了事,就知道保存实力,前两年更是双方大打一场(时任军民府都总管的山都掌人大酋长得兰纽反元),现在还是口服心不服。借此机会,今天要杀鸡儆猴,让这些寸白军长长记性。

再则,自己入大坝军民府下面的乌日吉呼千户府已两年有余,前些日子去武夷城的府里做些买卖勾当时,竟然遇见了昔日的儿时好友巴图鲁,巴图鲁学得些汉文,如今却在军民府里任了差事,也常见到都总管张孝忠(蒙元悍将张家万奴之子),甚至还见过四川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也速答儿数次。

巴图鲁私下说了,如果能立下功勋,他会找机会向都总管说上一两句,牌子头当时就高兴坏了。张孝忠可不是一般人物,其父张万家奴本甚得云南王喜爱,而其本人又作战勇猛,在四川、云南二地也渐渐打出了名声,将来前途无量。

另一个也速答儿何许人也,更是叱咤风云的当朝重臣,曾以功拜西川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加赐金帛鞍辔。后来,雄左、都掌蛮得兰纽反元,上都诏其以兵讨降之,又改四川等处行枢密副使,后又进同知四川等处行枢密院事、平章政事。

如果能让都总管甚至行枢密院事稍微关注一下,这比起在千户府里一步一步往上爬,那要不知好上多少倍。

其实,这牌子头也不仔细想想,这巴图鲁什么身份,虽不说也速答儿总领四川,就是军民府都总管,也不是寻常人能见得到的,巴图鲁有几斤几量,能在都总管、行枢密院事面前说上话,巴图鲁无非就是在儿时好友前吹嘘一番而已,但这牌子头就是信了。

于是,牌子头打算自己的人马亲自上阵,以博取功名。他对李芗泉不肯乖乖就范也没有太在意,这结果在他的意料当中。牌子头目测了双方之间的距离,约180步,这个距离上,他的大弓不一定能箭射到对岸,就算射到也绝对没有了穿透力。他回头在自己的牌子里挑了个精瘦的骑兵:“去将此獠拿下,把弓替我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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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骑兵反问一句:“若这厮不肯就范呢?”

牌子头瞥了李芗泉一眼,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杀了!”

精瘦骑兵鞑子心下一宽,能毫无顾虑的直接下杀手,这倒比起捉拿活口的要求简单许多。他提口气,鹰鹫般锋利的眼神扫了李芗泉一眼,似乎在看一只业已捕获等待宰杀的绵羊,然后翻身下马,右手提弓、左手提着一把精铁打造的带钩长枪越伍而出。

一湖之隔的李芗泉见对方阵中无缘无故走出一人,看其走向似乎是要绕过水潭前来,他不解的同时,那股发自心底的不安感觉也越来越浓,对方身上散出的杀气,让他不得不做些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