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百户先点了四个身手好的士兵潜行,神不知鬼不觉的匍匐过去,有水里的迷药帮忙,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割了两人性命。四人又小心翼翼进到里面,观察了两顶帐篷后,见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也没敢掉以轻心,指了个人出去传信后,剩下的三人则去摸来绳子,先将帐篷外几个站岗的绑了。
俞逖听见外面细微的响动,手上的半个黑馍随即扔到俞七身上,俞七俞武并那两个士兵立即从床上起身看去,俞逖伸手指了指,俞七立马会意出去,两个士兵紧随其后。
俞力这几天下来也不好受,他身强体壮,做的活也就更累,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偶尔还要关注俞逖帮他挡鞭子,因此眼下几乎没有多的力气,但还是挪着身体走到俞逖身边。
刘百户看见传信人,抬手示意众人稳步前进。祝春时见此,也忙从山石后起身,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他们一路进来畅通无阻,刘百户吩咐士兵去将营地里的管事打手等都绑起来,有几个晚上没有喝水的打手被动静闹醒,当场喧嚷起来,抓起鞭子就要上前来打人,转瞬又被士兵手里亮晃晃的刀镇住,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大部分就已经成了阶下囚。
俞家的护院也没闲着,分头冲进最近的几个棚屋寻找俞逖的身影,祝春时也脚步匆匆的跑去最近的木屋。
俞力听见动静,扶着俞逖出来,趁着明亮的月色,俞逖看见站在空旷场地上的刘百户,他不认得此人,但看对方身上的佩刀也大概能猜想到身份。
“咳,这位大人。”俞逖咳嗽了声。
刘百户闻声看过来,入目的就是他上半身的伤痕,还不及想清楚对方的身份,就见一个人影从身边匆匆跑过。
“六哥!”祝春时看着俞逖此时的模样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靠近时脚步也猛地停住,浑身的血迹伤口让她根本不敢靠近,伸出去的手慌乱又无措,“怎么会……”
俞逖原本从容的神态在看见她时也瞬间破功,松开撑在俞力身上的手掌,转而去握住她的,“这里这么乱,怎么也跟着来了?”
祝春时捂着嘴摇头。
俞逖看见她身上男装时就明白过来,轻轻的道:“胡闹。”然而除却这句,别的话他也再说不出了。
俞武等人也终于找见他的身影,众人见了俱是眼眶一酸,忙脱了身上的外衣给他披上。
刘百户见他们的反应,顿时明白这就是他此行的原因,握着刀颔首道:“俞通判,没事吧?”
“都是些皮肉伤,回去稍微养几日就大好了。”俞逖也从祝春时那里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多谢百户带人前来,否则在下只怕就要囚困于此了。”
“某的分内之事,不敢当通判这声谢。”刘百户借着月光看向满地被捆绑起来的打手,顿时头疼起来,试探性的道:“不知通判在此地多日,是否探查出了幕后之人?”
俞逖轻笑了声,“在下愚钝,进来后只探查了些许,知道黄州知府牵扯其中,大抵是他们牟取私利故而才有这处石矿所在。”
刘百户定定看着他半晌,俞逖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到底受了几日折磨,腹中又饥又渴,站得久了面色逐渐惨白。
小主,
祝春时撑着他半个身体的重量,自然隐约察觉到俞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又见帐篷里的人都被绑了出来,不由得提议道:“今日天色太晚,不如先各自休息,等明天这群人醒了后再审问幕后之人,如何?”
刘百户沉吟片刻,目光从俞逖身上挪开,点头答应。
祝春时这才让俞武俞山等人上前帮忙,搀扶着俞逖走到帐篷里,这里虽没什么高床软枕,但也比俞逖这几日睡的木板床好上许多。俞山又去找同行的士兵借了金疮药来,他们到底没有行军打仗的人准备充足,出门时除了干粮和水以外,可谓是两手空空。
昏黄的烛火之下伤口更是骇人,祝春时边给他抹药边掉眼泪,俞逖原想替她擦掉泪珠,伸出手时又发现手掌也几乎是血淋淋的模样,各种水泡擦伤还有被石头砸中的痕迹,更别说还有满手的尘土。
“我真的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哪有人这样了还能没事的。”祝春时哽咽着道,“到这时候了你还想哄我,不是说会好好的从黄州府回去吗?”
俞逖轻笑,终究还是忍不住拿着帕子给她拭泪,“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是身上血肉模糊不大好看罢了,等回去了养几天,保证就会好了。”
“俞知远!”祝春时手指颤抖的几乎不成样子,原想要出口的话也都哽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唯有眼泪决堤。
俞逖不曾想她也会跟着过来,原本是打算端了这个矿场后再回去,那时候有衣服掩盖,只要不和人靠得太近总不会很快发现,就算发现了伤势也被处理过,不会像眼下直面这般惨烈。
祝春时哭过两声,看着他浑身的伤,也不准他继续开口说话,兀自擦了擦脸,抽噎几下,就重新上药包扎,所幸前几年她和洪青黛相处得好,也曾经和对方出诊救人帮过忙,包扎起来很是顺利。
又有俞山等人将带来的食物和水送来,让俞逖勉强吃了几口饱腹。
“你先休息,有什么话过后再说。”祝春时说着就要起身离开,手指忽然间被俞逖拉住,她低头看去,就见俞逖白着脸笑了笑。
“天应该也快亮了,我睡不着,春时陪我坐会儿吧。”
祝春时目光往他手臂、胸前和背上一扫,刚忍住的眼泪顿时又有涌出的趋势,忙偏过头眨了眨眼,她也不欲说话,只是随即就沉默着坐在俞逖身侧。
俞逖含笑,微微低头靠在她努力挺直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