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逖接连两三日和吕推官打好了关系,又借由受害者的身份,在对方提审犯人的时候也能旁听几句,了解个中情由,自然死牢他也去了几回,但那二人咬死了不松嘴,只肯承认自己误会,绝口不提其他。
吕推官也没了手段,只好严加审讯。俞逖思量半日,将二人的模样画了下来,又割下半尺衣角,吩咐护院跑一趟黄州府,这几日才陆续赶了回来。
他看着护院送来的消息,衣服布料查不出来什么东西,都是普通的褐色布,甚至没个特点,黄州府的绸缎庄遍地都是;至于那二人的画像,更是没找到相熟的人。
反而是李大,原本俞逖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顺便让他们查一查,还真查出来了些许消息。李大三年前曾经去过黄州府,出手十分阔绰不说,还曾经和一家酒楼起了争执,想要欺负在酒楼卖唱的姑娘,被人拦下后不思悔改,反而把姑娘的老父亲毒打了一顿后扬长而去。
听护院的意思,当时和李大在一起的还有两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因此酒楼老板过去了这么久还依稀记得李大模样,但那之后他就没再见过了。
“这就奇了,李大自己家孤儿寡母吃不起饭,他反而有钱在外面逍遥快活,这钱从哪里来的?”俞逖纳罕道,“知道李大什么时候闹的事吗?”
“小的们问过掌柜和酒楼小二,他们都说时间太久不记得了,之所以还记得他闹过事,也是因为那是他们酒楼头一回遇到,那卖唱小姑娘的父亲为此还得了一场重病,生怕李大继续报复,都不敢来他们酒楼了。”
“找个捕快去牢房里问问宋嫂子,李大什么时候和她说要出去挣钱的,有没有说地方,那段时间亦或者李大回来后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遇见什么不认识的人,但凡觉得哪不对劲都要说清楚。”俞逖叮嘱道,等护院退下了便又将眼前的一叠纸收了起来。
齐大在府城内外跑了四五日,才终于从牙行提供的铺子里选了几家不错的送到祝春时面前来,同时还送来的不同地段的店铺大小以及周围开设的铺子和人流量的多少变化,祝春时仅是看了几眼,便觉得送来的东西很是仔细完整。
“这里倒是不错。”她从中挑了张图纸出来,“在乌兴大街旁,来往的人也多,店面位置也大,还有个小院能住人。”且上任店家是做首饰生意的,里面放着好些空置的木格木架,到时直接就能拿来用,价格也不算太贵,买下来大约千八百两银子。
旁边的圆荷伸长脖子看了两眼,轻嘶了声,“都说府城东西贵呢,一家小铺子也要这么多银子,再大些都比得上咱们的宅子了。”
春容听见了笑话她,“这可是大街上的铺子,只怕在人家眼里,就和会生银子的金娃娃没差别,等闲谁愿意几两银子就卖了?还不如租出去,长长久久的来钱。”
祝春时听到这里挑了眉,“那怎么现在就愿意卖了?”
泻露听出来她的言下之意,“姑娘是担心——”她说着指了指外边。
“叫个眼生的去查查,这之前是谁家的铺子,可别是什么熟人送上门的,有些人家的东西我可不收。”祝春时敛了笑,抬手推开图纸,意有所指的道。
泻露诶声,转头下去让童二嫂家的姜二跑了趟。
铺子暂时有了主意,便是人手的问题,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祝春时也没走什么三顾茅庐的戏码,先是派人找了几家在德安府出名的调香师,打听了下情况,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放,也顺顺利利的找到了三个能做事的。但有名的人也少不了傲气,她们只愿意提供调制好的香粉,不愿意做铺子的长工,损了地位。
祝春时思考过后也没难为人,点点头答应了,只是一家铺子里总得有几个能按时按量生产出东西来的员工,她琢磨了片刻,这日便约了崔芳菲出门。
崔芳菲讶然的同时也不忘赴约,她将儿子交托给婆母魏太太照顾,带着两三个丫鬟便来到了和祝春时约好的酒楼。
“我还以为太太早就忘了我,没成想前日得了帖子,同外子说起来,他还笑我想太多。”崔芳菲一进门就看见祝春时坐在桌边喝茶,忙打趣着上前。
“崔大奶奶的夫婿,我刚好听我们家的提起过,说业已中了秀才,打算后面下场试试?”祝春时顺着这话说下去,“听说才华很是不错,当得起德安才子的名儿。”
“太太谬赞了。”崔芳菲落座在侧,不好意思的道:“德安府人才众多,有大才的不知凡几,外子不过尔尔,哪里能担得起这句评价。再者,若是从前他还能自满几分,但自打俞通判来了后,他就只能掩面羞惭了。”
她夫婿孟家大爷,说起来和俞逖年岁相仿,也就几个月上下的差别,但一个已经是六品通判,做过三年的县令;一个还在府城书院求学,只是个秀才。
“你这话未免也太自谦了,自古文无第一,文才更不能纯以科举来论。”祝春时笑道,“今日看起来不能及,焉知来日呢?他日孟家大爷蟾宫折桂,迟早也是要给你讨个诰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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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芳菲原也是官宦之家出身,虽然和孟大夫妻和睦,但心里也是念着对方仕途顺利来日青云直上的,如今听了祝春时的话,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心中都堆满了喜悦,脸上也止不住的笑。
“太太今日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夸赞外子吧?”崔芳菲好歹心里还记着事,没真让这几句话喜得找不着北。
祝春时噗嗤笑出声,“今日请你,原是有事来着。”
迎着崔芳菲不解的目光,她也不卖关子,笑盈盈道:“我来德安不久,最近忙着家里的事,也没得闲出来走走,便想问问你,咱们府城的女学是开在哪边,可否带我过去瞧瞧?”
这话刚落,崔芳菲便告了声罪,“哎哟,看我这记性,出门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问问太太,俞通判眼下如何了,身上的伤好了没,近来还吃不吃药?”
她边说便露出个满是歉意的笑,“虽说从公爹那里知道俞通判已经去府衙当值了,但到底不清楚具体情形,今儿好容易见了太太,必得问一问,尽尽心才是。若是哪日休沐,我也好让外子亲自上门去探望一二。”
“魏太太客气了,大奶奶你也客气,若他真有个什么不足,我哪里有闲心约大奶奶出门呢。”祝春时笑了笑,继而道:“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药也不怎么吃了,就是偶尔喝两碗参汤补补气血。”
崔芳菲抚了抚胸口,“那就好,前些时候我本想上门求见太太,但母亲说太太只怕抽不开身来,我上门倒是添麻烦,只好作罢了。”她一边说,一边想起祝春时方才的话,好奇道:“太太怎么想起要去女学?那边离咱们这可还有些距离,在东南边呢。”
“近来好容易有两天闲暇,就想到处走走松泛松泛,女学招收的都是姑娘家,又多是年轻姑娘,便是看见了心里都觉得高兴,也能见见咱们德安府这边的风貌。”祝春时自然不可能说真实想法,便将一开始想好的理由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