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半晌的话,见俞逖隐隐有困倦的神色,祝春时看着黑下来的夜幕,忙让春容她们端了碗碧粳粥喂他吃了,这才扶着人睡下。她也不敢离开内室,但也怕同床共枕碰到他的伤口,便将窗户底下那张美人榻搬到床边,凑合着睡了一夜。
俞逖的伤从右胸一刀横到左胸去,看起来很是吓人,好在刀痕不深,因此虽流了许多血,但没有伤到内脏,对经脉也没什么大的损伤,所以吃了三四日的药,又有大夫每日过来换药包扎,第五天的时候他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他下床之后先去看了一回连江平明,那日他们二人也受了许多皮肉伤,手上背上腿上没一处幸免,虽没有伤筋动骨,但这几日也是在屋里养伤没怎么下地。
俞逖刚问过两句话,就见一个身量匀称,鸭蛋脸柳叶眉的丫头端着药进来,瞧见他时脸色慌张地福身行礼,他尚且还没开口,那边连江就已经直身起来。
“爷,这是院子里的丫鬟,奶奶在德安府新招来的,名叫桂娘,这几日我受了伤,她帮忙端药过来。”
俞逖闻言,意味不明的看着连江,“平明那边也是?”
连江硬着头皮道:“是,平明那边是叫……”他突然卡了壳,记不得照顾对方的人姓甚名谁。
还是不远处的桂娘解了围:“照看平明小哥的是莲香,是和我,和奴婢一道进府的,平时都在外院扫洒。”
俞逖扫了连江一眼,见他眼神飘忽不知道看哪里,轻笑着放过了他,随意叮嘱了一句就从房里出去,拐道去平明那边看了眼,刚好也在喝药,他也懒得打搅,转身又回了正院。
刚好巧莺端了药过来,俞逖一见便皱起眉头,他左右看了下,没见着祝春时的身影,便想着糊弄过去。
然而还没开口,巧莺便笑道:“姑爷您可别为难奴婢,姑娘特地说了,一定要瞧着您喝了药才行,否则她回来了必然要让奴婢们再熬两碗,还放上多多的黄连。”
一日三碗,连着喝了四五天,喝得嘴里全是苦汁子味道,更别说平日的饭食也清淡得很,说句粗话,他这嘴里现下真是能淡出个鸟来。
然而他再怎么不愿,也抵不过巧莺的虎视眈眈,且还有祝春时的话在前,俞逖微微叹气,既无奈又高兴的,皱着眉接过药来一口闷了。
巧莺见状也不多留,将姑娘说的蜜饯搁置桌上,就端着空药碗退下了。
俞逖嚼着蜜饯无所事事,踱步来到书桌前,想着找找那日祝春时练习的笔墨,翻了两下便看见个小册子,他扬了扬眉,这东西不像是账本,也不是什么话本画册,食指稍微掀开半点还能看见里面的字迹,他有心想看看里面记录了什么内容,但又觉着是隐私不好不问自看,还在纠结的时候便听见外面传来泻露的声音,随即祝春时就掀开帘子进了屋。
“六哥?”
“我在这里。”俞逖也没出去,高声答应了一句。
祝春时听见声音绕过屏风,见他站在书桌边还纳闷,“怎么不坐着?喝药了吗,今日伤口还疼不疼,大夫来换药了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俞逖倒也习惯了,一一道:“刚回来,原本是想收拾下书桌找你那天练的字,结果发现了这个。”他边说边指了指那本册子,还注意着祝春时的脸色变化,“药也刚喝完,伤口不怎么疼了,就是有些痒,大夫半个时辰前来换过药,说是在好了伤口处开始长肉,所以才会痒。”
祝春时轻轻点头,视线落在那册子上,继而又看向俞逖,“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俞逖一听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东西,忍不住摸了摸鼻尖,“我没看,你收起来吧。”
祝春时噗嗤笑出声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六哥要是想看就看吧,只是我以为收起来了,估计是前几天太忙,都没顾得上这边,你找到我练的字了吗?”
“没有。”俞逖久站不了,边说话边坐在椅子上,书桌上的东西一览无遗,一方砚台,几支笔,两方镇纸,还有一本书,再就是他手边的册子,“估计是圆荷她们收起来了。”
祝春时也不纠结,仔细端详了他半晌,见今日脸色尚好,脸颊上也有了几分血色,不再像几天前那般惨白,心情也不可避免的好了起来。
“我今日出门看见有几家点心做得不错,大夫也说你不必再日日吃什么补药参汤的,饮食适当清淡即可,所以买了些回来给你尝尝,要是喜欢明儿我让人继续去买。”
她一回来还没歇气吃茶就先来看俞逖和他说话,眼下见他状态好气色好,又听巧莺说还去了外院看连江他们,在外时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等春容将几碟子点心端上来时便道:“六哥你先尝尝,我去换件衣裳,再来和你说今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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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逖应声,长时间在衙门里忙各种公务,这还是头一回什么事都不管就休息这么久,躺久了连骨头也变得懒了起来,见人出门回来一问一答也觉得颇有趣味,像是从前的日子调转了过来。
他随意拿了块点心入口,看似漫不经心但又分明在意到了极点地翻开手边册子,这是一本札记,记录的大多是她偶尔的碎碎念,譬如他哪日半夜还未曾归家,说了什么话惹她生气,又或者尝到了好吃的东西,看见了有趣的事情,丫头说了什么笑话都一一写在了上面。
手里的糕点是咸口,但估计是苦药喝多了影响味觉,又或者是桌上的札记太过于生动有趣,他吃起来只觉得甜滋滋,仿佛浸润到了心脏里,一发而不可收拾。
等祝春时洗漱更衣出来,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俞逖不知不觉间看完了大半本札记,吃完了五六块点心。
祝春时进来后就笑了笑,“看起来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