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俞逖还在府城未曾回来,杨家便已经上了第二道门,大抵是上回楼太太来摸了底,因此这次她并未亲自登门,而是派了素日跟着身边的心腹嬷嬷,祝春时也见过几回。
“家中突然来了远客,太太不好缺席,又惦记夫人这边,所以才吩咐老奴走一遭,还望夫人莫怪。”那嬷嬷看着是个精明能干的,一张嘴脸上就带笑,话说得伶俐的同时,双手递上了礼单。
泻露眉眼不动,伸手接过后拿到祝春时面前翻开。
祝春时抬眸,炭敬由千数改成了五百两,绫罗绸缎茶叶摆件的数量也明显少了许多,孤本古琴之类也屈指可数,至于礼饼蜜饯等物也都是按着六或八的吉利数准备的。
那管事嬷嬷自从礼单被拿走,视线就没从祝春时脸上扒下来过,直到看见对方眼底嘴角都露了笑模样,悬着的心才微微下落。
“杨老爷和楼太太也太客气了些。”祝春时见这份礼单所有东西加起来大约逾千之数,既不出格也不显得轻薄,用心可见一斑,显然是回去之后仔细思量过的,“如今大人不在县衙中,等他回来了,年下定然是要请杨老爷喝茶说话的。”
“夫人喜欢就好。”管事嬷嬷心弦一松,说话更见喜意,“说来我们杨家要些黄白之物还易得,什么珍本古琴却难寻,好容易拐着弯得了这点子东西,还托了回外嫁的姑奶奶,想着夫人出身不比寻常,眼里见惯了好东西,还怕入不了眼。”
祝春时回忆了下礼单上写的孤本古琴,的确是上好的珍品,和这些东西比起来,什么金银宝石都得后退一射之地,想来杨家那边也是想投其所好。
她笑了笑,“楼太太多虑了,这些已是很好,算不得寻常之物了。”
管事嬷嬷笑意一滞,也隐约察觉到自己话里的纰漏,毕竟她身份低微,有些话楼太太能说,她却是不能的,因此干笑了两声,起身道:“夫人喜欢就是我们的荣幸。老奴出来了这些时候,家里太太心里一直挂记着,只怕还在等着消息。”
祝春时颔首,吹了吹茶面的热气,食指轻轻晃动两下示意圆荷送人。
管事嬷嬷忙又说了两句吉祥话,这才跟着出去了。
“让嬷嬷和春容帮着你把东西收进库房,单子放我梳妆匣底下。”等人身影消失在门外,祝春时才淡淡道,“里面的两本古籍挑出来放暖阁里,等你们姑爷回来了就能瞧见。”
泻露诶声,“可惜姑娘不太擅琴,只能让它束之高阁了。”
祝春时轻笑,“这有什么?在我这儿用不上,总有用得上的人,到时候拿来借花献佛也好。”
“也是,逢年过节还不都是这些东西,有时候送出去的缎子茶叶绕了一圈还能回到手里来,都积在库房里生灰。也就书画受人喜欢些,常是有去无回。”泻露一想也笑了起来。
祝春时起身,走到花厅门口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不无担心的道:“怕是要下雨了,也不知道六哥他们是在回来的路上还是在府城。”
她说着又看向泻露,“过后若有再送年礼的来,照着杨家的这份礼单比对,价值若差不多便收下,低些也无碍,但要是高过许多,就退回去。”
“怕是还多得很,现下也只有杨家来了,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看风向呢,今儿姑娘收下了这份,明儿就七七八八的都来了。”
“人情往来,哪里都逃不掉的关系。”祝春时摇头笑了笑,“我记得今天厨房做了点心?让人带去书院那边,也给那些姑娘们尝尝,然后就分给院子里的小丫头,左右咱们吃不完也是浪费了。”
书院那边是腊月十五放假,过了元宵之后再正常开课,这几日圆荷春容她们得了闲就要过去,一是布置练字背书的作业,自然是用书院提供的纸笔;二则是带着她们闲暇时给做一身过年的新衣,料子肯定是比不得上好的,但也都是寻常用的。
如此各自忙碌了两日,俞逖在初十这日的傍晚匆忙赶回到远安附近,彼时天上正电闪雷鸣,大雨眨眼间就倾盆而至。
祝春时本就害怕雷电,兼上次在丁家又受了一番苦楚,更是不敢走出屋檐半步,连声让泻露圆荷赶紧将门窗闭紧,主仆几个围坐在暖阁里,看书的看书,认字的认字,吃果子的吃果子。
圆荷讲了个在书院听来的笑话,祝春时用书掩着唇笑了两声,又接过剥好的果仁吃了,“下回该让圆荷来说书才好,我听着也不比酒楼的差。”
“这几日听说市面上出了新本子,内容跌宕起伏惊险刺激很是受欢迎,酒楼说书常常满座,各家的姑娘都很喜欢,我还瞧见过两个眼熟的丫头去书铺抢话本,因只剩下一本而大打出手。”双燕掰着核桃,一半搁在白瓷碟子里,一半喂进嘴里。
“什么话本?”绿浓眼泛亮光,她虽不爱读书练字,但听话本这种好玩的事却极喜欢,每回祝春时请人来东厢说书或是出门去酒楼听书,她都是走不动道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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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燕两手一摊,“我又没买到书,也没去酒楼听过书,怎么知道其中内容。只是听过路的人说,好像是什么仙人下凡,遇到了个农女,然后经历了极大的磨难,终成眷属的故事。”
“什么仙人?财神爷吗?能变出来银子那种吗?”圆荷也巴巴的看过来。
祝春时从书页上抬头,“什么财神?”
双燕飞快摆了摆手,“哪有财神,只是说天上的仙人,好像是犯了错就被罚下来了,然后喜欢上一个凡人,后面的内容就不清楚了,改日上街我去书铺瞧瞧,若是有就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