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又过了两三日,祝春时采买好土仪,又将萍娘缝制的两身鞋袜衣裳收拢起来,一并拿给信差,让他务必仔细些送回京城。
这日俞逖带着人走访县城,祝春时忙拿出针线来做了两针,随即又搁下,叫来泻露等人,“留几个在院子里守着,别等会六哥回来没热茶喝,剩下的陪我出去走走。”
泻露乃是领头的,偶尔闲暇时也听祝春时念叨过两句想法,因此知道她这会儿要去做什么,当即道:“让巧莺绿浓她们陪着吧,春容会说话,也带着她去,再叫个护院跟着,有个打下手的。”
如今县衙里不能少人,祝春时出行向来是只带泻露圆荷中的一个,另外一个留下主持大局,再配以其他丫鬟,也好行事。
“也好,后面住着的张姑娘,你得空了过去瞧瞧,看好得怎样了。”祝春时略想了想,她也不在这些小事上磨叽,吩咐完事情后就带了春容双燕巧莺绿浓她们四个,另有个身强体壮的护院跟在后面。
一行人从县衙后门里出去,绕过一条巷子,便来到登宁街上。
这里因为距离县衙近,以前经常受到衙役的欺压骚扰,许多做生意的小商贩都因此接二连三的关门,如今知道县衙里换了位县太爷,各自都还在观望中,不敢大摇大摆的出来做生意。
但即使如此,也总有胆子大的人,如今已经慢慢开张,街边也有了货郎,偶尔也会有人绕过来这里买些琐碎东西,使得这条街上有了些人气。
双燕瞧了两眼,“这里距离县衙倒是近,日后姑娘要是过来,走过半条巷子也就到了。”
祝春时也是这般想,若是女学真的开起来,她必然是要经常过来检查的,而且刚起步的时候什么都缺,她定然也要过来做女先生,好以身作则。
因此,若是女学的地址距离县衙不远,就能省事许多。
“再看看。”祝春时视线落到街边的小乞儿身上,“若是看不到合适的,就去找牙行问问。”
“春容,你去把那个乞儿叫过来。”祝春时用眼神示意前面饭馆旁边衣衫褴褛的幼童。
春容虽然不解其意,但得了吩咐也没多问,脆声应了,几步上前就要去带人。
那乞儿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身量小,蓬头垢面,身上穿的衣裳也破旧得不成样子,膝盖处破了几个洞,碎布条挂在脚边。
他手里攥着个黑黢黢的窝窝头,缩在墙角边狼吞虎咽,因为吃得太快梗得嗓子发疼,一时都翻了白眼,手掌握成拳猛地捶着胸口。
春容刚过来就瞧见这副场面,慌的连忙上前,在他背上用力捶了两下。
“慢点吃,别着急。”
好容易才让那块梆硬的窝窝头咽了下去,眼眶都被噎出了泪水,还没回过神来,又看见一个打扮精致富贵的姐姐过来,小乞儿怕得连窝窝头也不敢继续吃,将剩下的那点塞在胸前就跪下磕头。
“我这就走这就走,再也不敢过来了,您别打我,求求您了。”
“谁要打你了,我们姑娘找你有话要问。”春容被弄得怔愣了下,忙弯腰去扶人,谁知这乞儿看起来骨瘦如柴,力气却很大,她硬是没能把人搀扶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小乞儿听了心里更是害怕,不住的摇头,说着又要磕头,“求求您了,我只是太饿了走不动,所以才停在这里的。”
祝春时刚走近就听到他的话,见他始终跪在地上低着头,忍不住蹲在他身边,“我不找你问什么,放心吧,只是你手里拿着的窝窝头好像不能吃了,我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小乞儿悄悄抬头,越过手臂去打量身边的祝春时,眼前的人比方才和他说话的姐姐打扮得还要富贵精美,就和他曾经远远看见的富商家的夫人姑娘一样好看。
“你,”他嗫嚅着,却又在出声之后摇摇头,“我不吃,既然你们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许是没感觉到什么危险,小乞儿迅速反应过来,咬着唇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就准备开溜。
祝春时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示意了下旁边的绿浓巧莺,几人很快走到他的周围,堵住去路。
“你!”小乞儿站在原地,震惊的看着祝春时,很快就变得眼泪汪汪,“你是要把我抓起来吗?”
“怎么会。”祝春时好笑,轻声细语的和他解释,“既然你不想吃东西,那你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吃的吧。”
她从身上的荷包里摸出五六个铜板来,一面放在小乞儿的手掌心里,一面示意绿浓等人让开。
“不好给你太多钱,你小孩子护不住,刚好够买几个包子馒头,总比你吃那个窝窝头好些。”
小乞儿听了,眼神复杂的看着祝春时,又见她们已经让开,攥着手里的铜钱,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连忙跑了出去。
“姑娘?”春容上前来把人扶起,有些疑惑。
“俞力,”祝春时喊了声跟在身后的护院,“你去跟着这个孩子,看他要去哪里,我看他有几分聪明劲,小心些别跟丢了,知道位置后就回来,不用做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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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力长得憨厚老实,笑起来时还有几分傻气,偏生吃得多力气大,以前还跟着伯府的武师傅学了几招,寻常两三个人都奈何不了他。他是个没多少心眼的,主子发了话从来都是照做,这会儿得了吩咐,也不问缘由,应了声就紧跟着人走了。
祝春时看了眼面前的小饭馆,说是饭馆,实际上就是小摊,支了棚子,摆着三四张桌椅,一眼就能看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