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露从屏风后轻手轻脚走进来时,瞥见这一幅画面,脸上漾起笑意,和祝春时眉眼间对视一番,就搁下茶盏又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二人静坐无言,屋内也不显得气氛凝滞,反而有着淡淡温馨。直到下午时分,俞逖才从试题中抬起来头,扫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向对面还低着头看书的祝春时,搁笔说道:“陪我坐了半天,累不累?”
祝春时从诗集上抬起头,“我还怕在这里会打扰六哥呢。”
“怎么会?”俞逖笑了笑,“国子监里下课了有时候也会很吵,我也能安静下来破题写策论。”
这话里带了点淡淡的炫耀之意。
祝春时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二人成婚这段时间以来,俞逖在她面前展露出来的,都是温和、稳重、可靠的一面,甚少有这般意气风发,带着少年狡黠之态的模样。
祝春时也看不下去诗集了,索性放在旁边,手肘撑在茶几上捧着脸,弯着嘴角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看花灯了?”
俞逖不答反问:“这么想去?”
“想和六哥一起去。”祝春时点了点头,“我去年是和二哥,也就是我母亲的儿子一起去的,不过那时刚有了嫂嫂,也不好打扰他们,所以很快就回府了。”
祝春时并非懵懂不通夫妻事务,她有柳氏从小教导,又有岳姨娘殷殷叮嘱,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种手段使得比谁都好。尤其是面对着俞逖,害羞也好,生气也罢,哪怕是她最不擅长的撒娇,也能学着家里祺姐儿的样子,左右说出来都是闺房情趣。
何况这段日子下来,她对俞逖的脾气性格不说拿捏的有十分,至少也有六分,对方和她一样,都是在慢慢学习夫妻之道的途中。
俞逖目光闪了下,心里越发觉得祝春时简直笑到了自己心坎里,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笑,“去换身厚衣服,咱们就出去。”
得了准话,祝春时也不磨蹭,欢喜的唤来泻露圆荷,进了碧纱橱内更衣。俞逖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尖,见平明连江候在后面,随即吩咐他们出去备马车,以及告知三哥五哥他们几人。
至于余下的几个弟妹则是一处的,都在望江楼定了包厢,由排前的俞遐俞逸几人带着,并不和他们一起出行。
等祝春时从里面出来,俞逖也已经换了身宝蓝色的夹棉锦衣,外罩着玄色毛领大氅,立在廊下,听见声音后回头,视线穿过隐隐绰绰的珠帘,定在祝春时身上。
祝春时一身妆花织金缎子制成的夹绒上衣,桃红的云鹤外衫从淡紫色披风露出来一丝半点痕迹,下身是纱绿遍地洒金裙,头上戴着出阁时梁瑾送的粉珍珠头面,越发衬得人娇艳如花。
俞逖心中微微一动,见她就要出来,忙伸手捞起珠帘,一面接过平明递来的竹骨油青大伞,一面和人笑道:“险些没认出来人。”
祝春时走到伞下,今日只下了小雪,但前几日却是日日鹅毛大雪,地面已经积起厚厚一层雪,所幸院子里下人手脚利落,眼前的这条小路足够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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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句响在耳畔的话,她抿唇笑道:“是平日不好看,还是今日不好看?”
“平日便已经足够好看,今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所以不敢认。”俞逖放慢速度来配合祝春时的步子,略思量了片刻轻声回答她的话。
府里松柏的枝丫禁不住皑皑白雪的沉重,兀地从高处摔下一块雪来,落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地面上。
祝春时被俞逖的话惊得心弦微颤,继而又被落雪搅乱一时思绪,等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已经被俞逖拥入怀中,头顶上他的声音和脸颊处胸腔的颤抖鸣动混在一起。
“连江,等会去叫人来把树上的积雪也打扫了,免得雪块惊到主子,再预备些赏钱。”俞逖转头吩咐完,才低头看向祝春时,方才的行为全然是下意识的动作,等他也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怀里紧紧抱着了。
俞逖顾不及去思考方才的情绪波动和行为意味着什么,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对方的后背:“距离我们还远着,别怕。”
祝春时低着头和他拉开了些距离,轻声嗯了下,一句不发的往前走。
俞逖原本还以为她方才被吓着,所以心情不好,手上的伞往她头上微微偏了些,低头想要和她说些什么,目光却瞥见她发红的耳垂,喉咙里的话一时噎住。
半晌后才悠悠的吐出口浊气将视线移开。
直到走到西侧门,看见俞逍等人各自分开站着,他才稍微恢复淡定。
“怎么不进马车里去等?”俞逖收伞,扶着祝春时先进了其中的一辆马车,笑看向旁边的两兄弟。
俞遒有样学样的也扶着楚嫣上去,至于俞逍,偷摸看了眼脸色清冷的韦清敏,哼了声没动弹。
韦清敏却也不要他扶,兀自搭着云雀的手上了属于自己的那辆马车。
俞遒眼睛看向俞逖,使了眼色后耸了耸肩膀,示意无可奈何。
俞逖心下暗叹,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开口劝解,便简单打了声招呼,也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出发。
眼看着两个弟弟都各自准备走了,也没个人说要搭他一程,俞逍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同时,也只好捏着鼻子往他们的马车上去。刚掀开帘子就瞅见韦清敏看过来的冷淡一瞥,他禁不住浑身一抖,手一松帘子就又落下来了。
看不见对方的脸色,俞逍才微微舒心,当下也不敢踏进去找骂了,强行占据了马车夫一半的位置,坐在车门边,说话给自己撑脸面:“里面热得很,还是外面凉快,还能赏赏雪,老张走吧。”
韦清敏在车里冷笑了声,施施然张口:“云雀,倒杯茶来,雪天还是要好茶相配,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