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被老白厉声责问,面上的肌肉跳了跳,但随即又闭上了上眼睛,重新恢复到自闭的模样,老白看着这幅样子,怒火仿佛更大了,一把上去抓住姜小白的领口,将他拎了起来,纪了凡失声叫了一声道:别,别这样··
老白冷笑一声,道:呵呵!自小见你人品性子还不错,这才十九年时间,竟然忘记了十九年的灭族之仇,竟然在这里装死人为杀害影月山庄满门凶手悲切,呵呵,当年你娘娘,你外公,你舅舅衿娘全死在他们手中,不争气的东西,他们死了,全死了,你应该大声笑,一刻不停的回到故地,在影月山庄数百惨死族人坟前告诉他们,日月魔宗所有人都死了!原来还以为你聪明,今日我要狠狠打醒你。” 几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老白猛然抬起手掌,带着淡淡真气,赫然一掌挥下,大力的一掌,直接将姜小白扇飞数丈,一下撞在墙壁之上,“咚”的一声坠落在地,整个房舍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这几乎已经超出了耳光的范畴了,姜小白的脸顿时一个红色巴掌印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丝,纪了凡大吃一惊,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连忙抢上,将老白推开,一把抱住姜小白,顾不得血污用袖口为他擦拭着,抚摸着那脸颊上的红印,纪了凡痛心无比,怒火冲天,道:你疯了!
老白似乎对纪了凡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姜小白,冷冷道:你这样算什么,整天半死不活,影月山庄全族都活了?他们都死了!死了,你装这般样子,有什么用?
忽然一声失神痛苦从纪了凡怀中迸发而出,姜小白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双眸深深的孤寂且悲伤,谁知道原本有了反应,老白反而又是一耳光。
“啪!”
更响的声音,但好歹再也没运真气,姜小白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胸前沾了许多刚刚流落的鲜血,老白脸上也撩过一丝痛楚,但她却咬着牙,神色更加冷厉,疾步上去在无力喘息的姜小白身旁,冷冷,道:你就算真想死,现在也不行,你记住当年你是怎么答应你衿娘的,魔教纷纷而起,天下大乱,你玉虚门能置身事外?” 老白冷笑一声,讥讽道:你倒是可以装死,不用管世间纷争,但蚩旭蚩夭两人还没学会做一个缩头乌龟,自然要下山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就这么对你衿娘交代的?
小主,
姜小白紧闭双眼,身子剧烈颤抖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这一次却是蚩夭蚩旭眼中出来的,不停的流淌着,蚩夭哽咽:小白哥,你醒醒吧,魔教一日不除,就有无数的像我们影月山庄的惨案,无数之人惨死屠刀之下,我们满门已经化为尘土,我与小旭都已经看开了,醒醒吧。
蚩夭抓着他的手臂,慢慢靠着他,像是用最后的力气嘶哑说着:好好活着,才是姑姑想看到的。
姜小白的身子颤抖着,慢慢抬起头,看着蚩夭,他的眼睛刹那间间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鼎盛的影月山庄,那深深的痛楚和无尽的伤痕,他像是个小孩,嘴唇颤抖着,眼泪盈眶:满门血仇···
他颤抖着对蚩夭说着,像是受伤的孩子终于哭泣了出来,压在胸中十九年的悲伤再也无法忍耐,他抓着蚩夭的肩膀,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无声的哭泣着,蚩夭从未想过,这个将他们护在身后,坚强的男子会这般脆弱,此刻她也回想起当年他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这一天格外的漫长和伤悲,那一天他从梦魇中醒了过来,只是没有多久,就发起了高烧,以他的修行,平日绝不可能有什么疾病缠身的事情,但眼下这一阵发烧,烧的全身发烫,神志不清,日月魔宗覆灭大仇不得报只是引子,但多半是十九年来姜小白苦苦支撑的心障才是大病的根源,却是谁都治不好的。
果然杨肃用了一身医术,什么仙丹妙药都用了,却如泥牛入海,一点效果都没有,而这场高烧猛烈难以想象,若是换了旁人多半一命呜呼了,而眼下就算是姜小白,也憔悴的不行了。
纪了凡焦急万分,没日没夜的守在身旁,看去也瘦了许多,熬了许多天,无数药方丹药用了,终于在第七日的时候有了好转,高烧退了,但姜小白还是昏迷不醒,尽管如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登时纪了凡一股疲惫从身体涌了过来,沉沉的睡去了,在他的身旁。
美丽的容颜有淡淡的安心,即便是睡着也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微风吹动,天地寂寥,这一睡斗转星移,她似乎在梦中看到了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一辈子!
然后她醒了,带着幸福,果然身旁的那个人还在。
就在此刻,远处昆仑峰的方向,忽然在天空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钟声,纪了凡脸色大变,缓缓坐了起来,这是玉虚门极少用的示警,只有发生大变的时候才会响起这串节奏的钟声,以往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是长门弟子前来通知,但这串钟声却是急的连派人都来不及的样子,纪了凡默然,回头看了看姜小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桌上的雪霁走出了门口,但倩影又停了下来,走了回去,轻轻的蹲在他的身旁,幽幽道:姜师兄,出事了,刚刚长门响起急召钟声,我过去看一下,我本想不顾一切,与你长相厮守,但···” 她嘴唇微微颤抖,慢慢低下头:可如今··我只能回去和他们在一起。
纪了凡深深看着姜小白的脸庞,一刻都没移开目光,似乎一眼都不愿放弃,她深深呼吸,拭干面上泪痕,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我们总是没有缘分长相厮守,可是我从来不后悔!
她俯下身子,轻轻的在姜小白的唇上亲了一下,她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男人转过身去,终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白衣飘飘离去,风吹草动,带着青涩的芳香,低低的一声喘息传来,随后姜小白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动弹,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许久之后他撑起身躯缓缓坐了起来,似乎躺的太久,他回神了许久,才虚弱的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向外而去。
整个院子都空了,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十几道光影从乾元峰而起向着昆仑峰而起。
“呜!”旁边酣睡的小黑悄无声息的坐在他的身旁,低声叫着,他低头看着这个陪伴多年的伙伴,久久道:若是一副空壳,追求长生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神色很平静,从没有的平静,再也没有悲伤,只是默默的望着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