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她张扬随性,如风。
十里红妆,锣鼓声起。
身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孩跨过木制仪仗,一步一步地踏入送嫁的轿子。
临入车门,她偏了偏头,似是期待,又觉得自己是在妄想,轻摇了摇头,落座于轿子里。
送嫁的队伍是府中忠心耿耿的大管家,可是这说是送嫁,除去吹锣打鼓的乐手,围住马车的家丁让围观扬州首富千金出嫁的百姓都察觉出了不对。
“这云老爷怎么安排这么多家丁跟着咧?”
“就是,这大好的日子云老爷不见人,反而让管家送云小姐,好奇怪的咧。”
“看起来不像是送亲,反而像是押送犯人什么的,奇怪…”
挎着菜篮子的妇人聚在一起,看着长长的队伍,你一句我一句,左右大家都看热闹不急着回家,她们留在这里看一看未尝不可。
”你们不知道吧,我可是听我家男人说了,这云大小姐不愿嫁。”
在人群中,一个胖胖的妇人扬声开口,见大家纷纷朝她投来目光,得意地扬了扬头。
“张大娘,那你讲讲情况哩?”
张大娘的男人总是给云府送菜,想来也会知道点情况,而这点情况已经足以满足心里百般猜测的妇人。
“这云小姐啊,心有所属。”
张大娘特地压低了声音,小声耳语的话淹没在充满喜悦的锣鼓声中,像是水珠投入大海,激起渺小而转瞬即逝的水花。
迎亲队伍按照媒婆和夫家商定好的路线,绕着扬州城慢慢悠悠地走着。
应当随着迎亲队伍一同出现的新郎官没有到来,骑在马上让人围观的样子实在是太蠢了,他不愿意这么做。
轿子上,默默算着路线的云烟掩饰不住内心的失落。
果然,她她没有来,一如那天一般,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其实自己早该想到的,她那般洒脱随性的人,又怎会因为一个人而停留自己肆意张扬的步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克制,越忍不住不断放大的落寞,云烟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泪却在下刻滴落喜帕,让她暗叹自己无用。
不久,晃晃悠悠的轿子骤时停下,云烟擦了擦眼泪,以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等待着丫鬟为自己掀开帘子。
可是锣鼓声停,帘子却迟迟未开,云烟微微愣了愣,下一瞬便听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声音。
“只要她不愿嫁,多少人都别想阻拦我带她走。”
喧闹的街道,迎亲队伍被迫停在中途,拦住队伍的女子身着一袭黑衣,束起的秀发随风飘扬。
她慵懒地抱着自己的剑,就这么静静站着,单单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迎亲队伍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威压,不敢继续往前。
“女侠…”
管家福叔勒住了手中的缰绳,一眼就认出了面前拦路的人。
老爷没有猜错,她最后还是来了。
“刘家好大的排场。”
情丝抬眼,唇角微勾,语气带着些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新郎官上不了台面呢。”
“女侠!慎言!”
福叔闻言一惊,连忙开口制止:“今天是小姐大喜之日,还请女侠莫要乱说。”
“大喜之日?”
情丝嗤笑了一声,偏了偏头将目光投向福叔身后的轿子上,轻声问:“你可曾问过,她愿不愿?”
“大小姐自然是…”
“不愿。”
情丝打断了他的话,道:“否则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福叔一听这话,警惕地挥了挥手,跟在迎亲队伍里的家丁还有护卫就把轿子给围了起来。
利剑出鞘,迎着风声,被微风吹起的衣带轻轻飘着,将英姿飒爽一词完美具象。
“女侠,你可想清楚了…”
福叔看着执剑而立的情丝,心中警铃大作,还想规劝两句,她扬声便打断了他的话。
“只要她不愿嫁,多少人都别想阻拦我带她走。”
情丝脚尖轻点,手腕轻轻一翻便玩出一个剑花,引得旁边围观的百姓惊呼潇洒。
“拦住!都拦住!”
福叔吓得握紧了手里的缰绳,迎亲队伍里不仅有云府的人,还有刘府派来的所谓高手,可是这些高手,在情丝手中也占不得几分便宜。
帘子悄然开启,慌乱中,没人在意端坐在轿子里的云烟,她勾唇,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渐渐安定。
利剑飞扬,所到之处无往不利,福叔看着面前不断倒下的高手,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女侠…”
“不好意思了福叔。”
情丝一个翻身,翻手收剑,将挡在轿子前的护卫击倒在地,却也控制着分寸没有伤及内脏。
“你来啦。”
云烟早早便摘下了盖头,看着她撩开帘子,轻轻地笑了笑。
“我说过的,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
情丝看着她,眸中是翻涌的情绪。
“带我走吧。”
云烟没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径直扑进了她怀里,哽咽着:“我等你好久了,我怕你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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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来。”
情丝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脚尖轻点,瞬间便带着她飞上了街道旁的屋顶,然后迅速往城门口逃去。
福叔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除了他,其他带出来的护卫与家丁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他叹了口气,默默地从马上下来,这场婚事终是成了笑话。
入秋的金明寺人声鼎沸。
这扬州首富云家近年来的生意顺风顺水,云老爷认为是上天赐福,每月都会带人前来上香还愿,风雨无阻。
后院的禅房里,秋季独有的菊花和桂花交错,长势喜人。
云烟屏退了跟着的丫鬟,一个人坐在大槐树下的秋千上,晃晃悠悠地,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咳咳…”
突然,一阵咳嗽声让坐在秋千上的云烟愣了一下,随后猛然站了起来,有些后怕地看着自己身侧的树干。
霎时,映入眼帘的黑色劲装让云烟的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你是谁?”
“我…”
突然倒下的女人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完,云烟犹豫了片刻,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你醒醒…”
云烟轻轻地推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人,女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她的样子,而她的肩膀不断渗血,染红了云烟的手掌。
“小姐…”
“噤声!”
丫鬟秋欣去而复返,带来了云烟方才惦记着想吃的糕点,见倒在地上的女人,惊呼出声。
云烟呵斥了一声,环顾四周,又道:“把她扶入禅房。”
“小姐…”
“听吩咐便是。”
入夜,云烟说想静心,婉拒了住持派人送来的膳食,同时也请了假,原本今日要去听课的。
“小姐,金疮药取来了。”
秋欣递上一个盒子,看了看床上的已经被收拾干净的人,惊呼:“小姐,您怎么为她?”
“去把盆里的水倒了,隐蔽些。”
云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只接过了秋欣递来的盒子,坐到了床边。
“小姐!我们与她素不相识!您怎么不仅救她,还给她擦身子换衣服,现在还给她上药?”
秋欣从小跟在云烟身边,自己这小姐从小就是规规矩矩的人,怎么这次就救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还带着剑伤。
“你现在胆子大了,开始过问本小姐的事了!”
云烟刚打开盒子的盖子,啪地一下又合上了,淡淡地看了秋欣一眼,把她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奴婢不敢…”
“把水倒了,衣服埋了,其他事不用管。”
“是。”
云烟看着秋欣合上门,这才把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她。
半边银制面具掩盖了她的面容,云烟也没有揭开面具的想法,只为她的肩膀上好了药,然后便为她系好了腰间的衣带。
再度抬眼,原本那双紧闭的双眼悄然睁开,正直勾勾地盯着云烟。
“为什么要救我?”
女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云烟把被子拉了拉,盖住了她的肩膀。
“想救便救了。”
云烟笑了笑,将金疮药放在床头,说:“不放心我的话可以看看药。”
“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
云烟肯定了女子的说法,问:“你可要告诉我?”
“情丝。”
情丝唇角微勾,反问:“那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是谁?”
“我叫云烟,好好养伤吧,有我在,没人会追究你从哪里来,只管好好养着就是。”
“所以为什么要救我?”
情丝见云烟起身,挣扎着也要起身,结果牵动了伤势,疼得她直咧嘴。
“别动!我刚包扎好!”
云烟连忙坐了回来,一把把她按住,颇有些无奈地说:“想让你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
“总能帮上的。”
云烟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借口倒茶,转身离开了禅房。
房外,微风将她的衣裙轻轻吹起,云烟靠在门上低头浅笑。
“你回来了,真好。”
在床上歇了三天的情丝伤势好了大半,她知晓自己的伤能好这么快少不得云烟的贴心照顾。
不管是上好的金疮药,还是各种补血疗伤的汤汤水水,本应不见腥的禅房却独独为她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