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拗不过她,所以现在院长妈妈就端着碗站在梓柏的身侧。
钱星星距离他们二人的距离也不远,自然也听到了院长妈妈的那句话。他看了眼已经在用手帕擦嘴的小易,又听院长妈妈继续道:
“其实我和这孩子说了很多遍了,大家都有的吃的,他不需要把自己的份给别人。”她的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愁色:
“可是这孩子太犟了,可能是因为年纪最大,所以想担起哥哥的角色,我特别的心疼他,又没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院长妈妈低下头去,钱星星看见两滴透明的眼泪落到了她的空碗里。
“您别难过,等会我去和他聊一聊。”明辉放下了自己的碗,其实这一碗粥真不够一个青壮年吃的,但孤儿院看着情况并不算好,院长妈妈压力也大,所以没有人说什么。
“没事,不用麻烦你。”钱星星本以为院长妈妈会点头应下,却听到了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的回答:“这孩子的脾气我清楚,他觉得照顾弟弟妹妹是他自身价值的一种体现,你们去说他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被否定了,所以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这段话说完,院长妈妈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明辉:“如果可以,一会我打扫卫生的时候,麻烦你们带孩子们在房间里待着,可以玩玩具或者念故事书。”
“行。”明辉点点头:“卫生您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趁我还能干得动的时候,让我多做点什么吧。”院长妈妈点点头,此时孩子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喝完了粥,十分乖巧的把自己的碗放到了桌上。
明辉和南鹏领着孩子们进屋,梓柏和钱星星跟在后头,关上房间的门之前,钱星星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院长妈妈一个人拿着大大的锅进了厨房,随后很快把门关上了。
“哥哥,你也想进去看看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小萝卜头,吓了钱星星一跳。
小女孩的脸颊上没有什么肉,穿着一条褪色的粉色连衣裙,脚上的凉鞋也脏兮兮的。
钱星星注意到她问题里的“也”字,于是合上门,蹲下身把娃娃抱了起来,让小人环着他的脖子说悄悄话:“你也想进去看看吗?”
“想的。”小女孩凑在他的耳朵边低声道,小眼睛咕噜噜看了眼其他孩子,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在和这个新来的大哥哥说悄悄话,顿时高兴道:
“院长妈妈说,在我们过成人礼的那一天,就能够进去吃蛋糕!之后我们就会拥有一个新的漂亮的家了!”
这是什么道理?钱星星皱了下眉,小声问:“平时过生日的时候呢?也不能进去吗?”
“生日是什么?”小女孩懵懂的看向他,显然并不知晓生日的概念。
“就是你们出生的日子。”
两根小辫子随着脑袋的动作一起摇了摇:“不知道。”
钱星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了,孤儿院里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是很正常的,也许院长妈妈也是因此……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院长妈妈眼眶泛红、低头掉眼泪的画面,那样一个如此重视和心疼这些孩子的大家长,会因为不清楚孩子们的出生日期而连生日是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吗?
或许没有庆祝生日的条件,但也许是在每个收留他们的那一天,给孩子一块大一点的苹果,又或者吃一颗鸡蛋……
那一直被忽略的小小的违和感不知不觉爬上了心头,他看了眼墙边的梓柏,对方似乎正在和那个叫做小易的小少年说话。
“你还没回答我呢。”小女孩伸手扯了扯钱星星的衣领子,扯得他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忽视了怀里的小朋友。
“想的。”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但是我已经过了成人礼了。”
不想他的话并没有让小女孩顿时换上一脸失望的神色,小萝卜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钱星星觉得那一眼里似乎带着点儿嫌弃。
果然,下一刻,小女孩嘟囔道:“我们可以想办法偷偷进去呀!哥哥,你有点笨哦。”
“……”钱星星这下是真的明显的愣住了,眼神甚至都出现了片刻的呆滞,随后张了张嘴,问她:“怎么偷偷进去?”
“我怎么知道?”小女孩抓了抓自己的辫子:“我以为你是大人会有办法的。”
莫名其妙被信任了的钱星星只觉得手里抱着的是个烫手山芋,但此时他还是点了点头,冷静道:“行,大人想想办法。”
“好!”得到了他的承诺,小女孩立马撒开手,跳到地上,呜呜呀呀的跑向自己的好伙伴们。
钱星星还以为她会把这个消息带给其他孩子,却不想她只是单纯的回去和大家一起接着玩,像是一下子就忘记了这个事情。
另一头的梓柏还在和小易说话,出于某种奇怪的直觉或者说感知,梓柏总觉得这个叫小易的孩子身上肯定能够给到他一点什么提示。
所以尽管今天下午在外面的沟通不算成功,但他还是在进入这个房间后的第一时间找到了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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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柏一过来,几个围着小易的孩子立马就跑开了,他是这几个大人里面最不受小孩子喜欢的,可能是因为整个人的气质偏冷淡疏离,所以孩子们会有些害怕他。
不过梓柏并不在意。
“今天下午你问我,长大后会不会和我们一样离开这里,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如果是其他原本拥有良好的家庭和生活的孩子,想要离开一个破旧的孤儿院,梓柏认为这是很正常的。
可小易是一个从小就被收留在这里的孩子,他问那句话的时候,梓柏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也并不是对外界的向往,他真的就是单纯的想要离开,似乎只要离开就好,无论去哪里都行。
所以梓柏才愈发想要知道为什么。
“……”小易垂着头没有说话,他的手里还拿着那些颜色已经不再鲜艳的积木,脚边是孩子们用积木搭建的小房子。
见他不说话,梓柏又道:“其实我们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条件还要更差,但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想法,甚至有人来收养我时,我还不愿意跟他们走。”
他说着“自己”的故事,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这些事情,都是院长妈妈絮絮叨叨和他讲的。梓柏是最早到达孤儿院的人,所以单独和院长妈妈有一段闲聊的时间。
“不会有人来收养我们的。”小易终于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