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的背影消失,袁氏一直维持着端庄的表情才寸寸龟裂,拉住了王熙凤的手,红了眼眶:
“皇上,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你爹?”
“没有没有!”王熙凤忙给她擦泪,小声安慰她,“那些不过是前尘往事。
“只是即便是前尘往事,皇上想要重新启用爹爹,总也要做个了断。
“他不亲眼看见爹爹的态度,哪敢贸然决定?”
又问袁氏,“你们这些年给我写了多少信?”
袁氏拭泪道:“不少。不说一月一封,三个月两封是有的。
“而且,都是你爹爹亲自执笔,把家里的事情讲给你听,也教你如何跟人相处。
“偶尔我也给你写,你爹爹怕我信里不小心说到什么犯忌讳的事儿,都会亲眼查过才让发出去。
“只是你很少回信。我一开始还着急,你爹爹说,咱们家离得太远,你的信件须得从宫中送出来,只怕是不大方便。
“我想想也对,后来就跟你小姑姑说了,她得了你的新鲜消息,都会带信儿告诉我们。”
王熙凤一听这漏洞百出的解释,便知这些年王子服一直在借着给自己写信的名义,将江南的若干消息亲自送给东宫——
真是,老奸巨猾!
自己还在替他担心,他却老早就悄悄地借着自己的名义,投向了当今!
哼!
王熙凤绝对不会承认,这老头儿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才“不得已”向崇昭帝屈服的!
大家都是名利场里打过滚来的,谁不知道谁?!
“娘,爹爹这几年,是不是跟江南各地各家,重新走动起来了?”王熙凤脸色不大好看。
袁氏莫名其妙:“没有啊。他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玄鹤出门都少,更别说我了!
“外头许多家的新鲜事儿,都是管家或者我回来告诉他,他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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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笑,“说起这个,还有个笑话儿。
“甄家不是有个小儿也叫宝玉么?跟荣国府那个衔玉而诞的二房的儿子重名的。
“有一日,听说那甄老爷请了一个两榜进士、朝廷革职的官员给他做教师。
“可那孩子顽劣,满嘴里都是稀奇古怪的歪理。
“那官员常被甄家老太太叫去嘲讽,说他自己的为人做官道理还没学通,不然怎么就被革职了?又有什么脸面去教导她心爱的孙儿。
“那教师被气急了眼,当场辞馆。
“外头嚷嚷动了,大家都笑的不行。我回来便说给你父亲。
“结果他茫然地问我:哪个宝玉?荣府的西席跟甄家有什么关系?”
王熙凤摇着头笑出了声,又问:“父亲跟大姑姑还有联系么?”
“自是有的。”袁氏变了脸,冷笑一声,下意识地露出手来,甚至撸了撸袖子,
“这一条上我跟你父亲的意思是一样的:
“难道就白让她算计了你一回不成!?
“我们好好地跟她联系着,才有机会替你找回这个场子来!”
王熙凤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再厌憎贾王史薛,不一样还在跟小姑姑示好、联系、甚至扶持薛家?
——不然的话,她又怎么能挑拨、教唆、陷害、掀翻这四家子呢!?
父亲跟她,这是一条思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