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贵妃哭着答应了。
雍正说:“都去吧,都回去吧。”
都不愿意走,此时除了少数人,很多人心里都有想法,都想趁着皇上弥留之际办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儿。
年贵妃说:“皇上,妾再陪您一会吧。”
外面宫女隔着屏风来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大福晋携其他几位福晋和诸位小主子来请安。”
皇后看看雍正,跟外面说:“传。”
这时候费莫氏带着人进来,在屏风前跪下请安,她们妯娌距离屏风最近,身后的大小孩子都排好队一起跪下磕头。
雍正对坐在床边的皇后说:“叫孩子们进来。”
皇后跟屏风另一面说:“所有的格格和皇孙进来。”
这里面年纪最大的是弘晖的女儿嘉乐,她应了一声是,带着弟弟妹妹们进去,按照嫡出在前庶出在后跪了三排。
雍正翻身看他们,年贵妃赶紧扶着,拿垫子支撑着雍正。三排孩子都跪在床前伸着脑袋看雍正。
雍正仔细看看这些孙儿,对百岁说:“来。”
百岁上前一步,跪在脚踏上。
雍正说:“你要好好地,好好的知道吗?”他不能说太多,说太多就容易被解读成安排百岁成为下一任太子。他对太子这个职位本能地厌恶和恐惧,担心他的儿孙有人做了太子会重蹈康熙朝废太子的覆辙。
百岁也了解这句话,脸上淌着眼泪:“知道,玛法,孙儿都知道。”
雍正松口气,小声对百岁说:“有一段路,朕走过了,你阿玛眼看着也要走过去,朕盼着你一路平平稳稳也走一遍。”
“嗯,玛法,孙儿都记住了。”
“不是记住,是刻在你的心里,刻在你的骨血里。”
“嗯嗯。”
雍正此时没太多精力,看着一群孩子,只来得及和年纪大嫡出的孙子孙女说话,说到一半就很虚弱,说着说着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引起一番荒乱,又急忙叫了太医进来。
皇后让这些孩子们出去,让屏风另一面的几个儿媳妇也出去,她带着嫔妃们守着雍正。
弘历的福晋富察氏带着孩子出来,面色很不好,弘历的侧福晋高氏山前问:“福晋,皇上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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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知道高氏第一时间打发人去请弘历回来,富察氏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高氏这跟着了魔一样。
高氏在府里太特殊,不仅是弘历的宠妾,她因为一直在书房侍奉,知道很多弘历的秘密,和弘历的幕僚门人都见过面说过话,富察氏很难用后宅手段困住她。看她这样着急,富察氏总觉得要糟!富察氏是干着急却没办法!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哪怕生下了儿子女儿,手中掌握着府里的权力,然而外边儿爷们儿手里面的势力自己仍然没有碰到。
而这个时候在寝宫的一间屋子里,乌雅氏带着海棠和老六阿哥和弘晖谈话。
弘晖是她亲孙子不假,但是雍正是她亲儿子!
乌雅氏自然是要保住儿子的体面,她跟弘阳说:“你是我孙子,你阿玛把位置传给你我心里只有高兴的份儿。只是你阿玛那边……”
弘晖瞬间明白她要说什么了,立即跪倒在乌雅氏跟前:“祖母,刚才那是皇阿玛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让人取遗诏来。如今孙儿看他渐渐缓过来精神,可是遗诏也打开了,孙儿愿意自领太子,皇阿玛仍然是皇帝,军国大事还要处处仰仗皇阿玛,孙儿仍如往常一样听他老人家吩咐。今日若说的有半点假话,愿意受天罚之苦。”
“好了好了,千万别说谶语。”乌雅氏拦着孙子亲热地说:“你是好孩子,我是知道的,祖母今日拉着你叔叔姑妈,也不过是扯着他们来壮胆和你商量,咱们祖孙先小人后君子。你皇阿玛那个样子,如今很多事儿也做不了主,还是要靠你拿主意,你只要好好孝敬他,让他体面地养病,咱们家太太平平的比什么都强,你说是吧。”
弘晖说:“皇阿玛仍然是皇帝,孙儿刚才和十六叔说过了,让内务府别弄什么劳什子的登基大典,这朝廷和咱们家都离不开阿玛,孙儿都懂。”
乌雅氏这才欣慰地说:“好孩子!”
乌雅氏背后的老六阿哥和海棠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等弘晖出去后,海棠跟乌雅氏说:“额娘,这种事儿你就不该管!”
老六阿哥也说:“是啊,疏不间亲。四哥说话的时候人没糊涂,您何必横插一杠子呢。”
乌雅氏说:“什么疏不间亲?他和你四哥亲,我和你四哥也亲。我这辈子就养了你们几个,自然是要为我的儿子考虑!”
海棠和老六阿哥纷纷叹气。
海棠说:“我出去了,我先守着圆明园,这时候很要紧。”
老六阿哥说:“额娘,我送您去看四哥吧。”
几个人从屋子里出来,乌雅氏
()就去了雍正的寝宫守着。海棠打算接受防务,老六阿哥忙其他杂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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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晖没说话,海棠拍了拍他:“老太太年纪大了,你别放心上。”
“侄儿都懂,不会放在心上的。”他嘴上这么说,这个时候来找海棠某种意义上就是摸清楚海棠的态度。
海棠说:“去守着你阿玛吧,父子一场不容易。我带人守着园子,威慑整个京城。”
弘晖点头,赶紧去了雍正的寝宫。
雍正晚上吃了点饭,前半夜昏睡,后半夜拉着弘晖说话,天亮后又见了见乌雅氏。
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错,脸色红润,眼神清亮。然而经历多的人一看就明白,这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了。
雍正拉着老额娘说:“您可要好好的,儿子放心不下您,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回头如果觉得园子里住着不舒服,您让老六老十四和两个妹妹接您去住一些日子。”
乌雅氏瞬间明白了,哭着说:“我不去,我是该跟着你过日子的。你不侍奉我让你弟弟妹妹侍奉算什么?”
雍正说:“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儿子想侍奉您,可是没福气。”
说着就要召见大臣,对着大臣和宗亲说:“朕传位给弘晖,你们事他如事朕,万万不可懈怠。”
群臣磕头应是。
雍正对弟弟妹妹说:“你们侍奉好额娘,照顾好她老人家。”对桂枝说:“妹妹多和弘晖聊聊。”
桂枝点头。
雍正握着弘晖的手:“别忘了朕嘱咐过你的话。”说着瞳孔开始涣散,他喃喃地说:“朕事先有安排,不可厚葬……二哈那里……”
弘晖本来跪在脚踏上,瞬间起身在他耳边说:“儿子都记住了,佛珠等物品都随葬棺椁内,二哈葬在耳室。”
雍正的瞳孔散了,弘晖呜呜哭起来。
阿玛是个好父亲,然而他昨日的心里想的证明他不是个好儿子。
弘晖悔恨地用头撞床,一群大臣赶紧拉他,弘晖的额头磕得通红,大哭不止,他这不是做戏,几个人摁着他才拦着他接着撞床。张廷玉说:“皇上万万不可啊,大行皇帝绝不想看到您这样啊皇上。”
其他大臣都说:“大行皇帝的葬礼要紧啊!”
想办葬礼必须有新君,因为葬礼要确认谁是丧主。丧主一般是嫡长子,所以弘晖灵前继位,第一件事就是主持大行皇帝葬礼。
命令一条条传递出去,除了几个肱骨大臣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宗室子弟们进入寝宫趁着尸体尚温给雍正换上寿衣。
弘阳在室内大哭了一场,弘晖更是勾出伤心事,和弘阳在雍正灵前抱头痛哭。
而此时从西郊开始,丧钟一声接着一声,最终城里也开始敲起丧钟,丧钟回荡在京城,也回荡在这个时代。
皇帝去世第一步是各处戒严,不许有任何哭丧之音,等到权力交接之后方才开始办葬礼,各级官员和外命妇开始进宫哭丧。皇帝驾崩,各处寺庙宫观连续三天每天敲钟三万下。
雍正朝自此刻走入历史,成为其中一页,等待着后人偶尔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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