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朱军大营。
这两日的战斗进展既在徐达的意料之中,也在徐达的意料之外。
镇江攻守战打的异常艰苦,王学武有大将之风,指挥部队进退有据,各种方略应对得当。
同时城墙上的部队听说是第二护卫营,战斗力果然不同凡响,这两日损耗极大,几次攻上城头都没有站稳脚跟,又被赶了下来。
还有常遇春和张士德形成了对峙,双方虽然剑拔弩张,因为张士德两败于常遇春之下,出于谨慎的缘故,这一次并没有贸然发动攻击。
这些都在徐达的意料之中,但也有徐达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个人还是张皓。
本来张皓善于剑走偏锋,出其不意。徐达利用张皓的心性。
在镇江没有了张皓这个柱石之后,徐达以不变应万变,直取镇江这个中枢。
但是在张皓占据了句容之后,这两天的时间,却迟迟还没有动静。
这让徐达的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因为无论张皓是偷袭他们的后勤,还是奋力回援镇江,这都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甚至是张皓利用那点微薄的兵力,不断地骚扰。徐达都觉得才是张皓的应对措施。
唯独没有想到,张皓一点行动都没有。监察张皓行动的斥候的信报不断地报到大营,所有的回应都是没有动作。
帅帐中,徐达以手抚案,眉头紧锁。喃喃地说道:“大周公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徐达不相信张皓不会采取行动。
镇江城的王学武不相信,甚至城中的官兵都不相信,他们相信他们所在的镇江,会和张皓里应外合,像烟花一样在长江的上空炸裂。
句容的王越也不相信,但是王越在张皓的身边,不得不相信,这两天的宝贵时间,张皓真的什么都没有干,甚至派出去骚扰后勤补给线的小队都收回来了。
同时张皓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除了一些军令由他的贴身统领贾峻递进去外,张皓没有见过一个人。
王越急得上火,张皓却仿佛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终于在第三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王越再次叩响了张皓的房门。
本以为张皓在外人面前故作镇定,其实心中早已经心忧如焚,却没有想到张皓正在呼呼大睡。
贾峻无奈地看向王越,说道:“王将军,您来得实在不巧,公子还在卧榻安寝。”
王越当时就爆了粗口,粗声叫喊道:“镇江城下的官兵正在浴血奋战,大周水师正在与陈友谅和方国珍周全,张士德将军正在被常遇春围攻,公子为何还能安寝?”
王越赤红着眼睛,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
为了大周的前途,为了前线官兵的性命,如果张皓还是这样无所作为,那么今天王越就要“血溅当场”。
当然“血”是自己的血。
贾峻连忙安抚王越,说道:“王将军且息怒,公子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王越高声道:“大丈夫马革裹尸,死则死矣,却不能缩头缩脑地做一个乌龟?”
贾峻的眼睛顿时阴沉下来,王越为国为民,有些粗鲁贾峻尚可以忍耐。
但他这样直言不讳地侮辱自己心中神明一般的公子,却也是不行。只听贾峻道:“王将军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公子出征,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如果再有冒犯公子之言,贾峻拼死也要为公子讨个说法。”
王越“哼”了一声,气喘吁吁地别过头去,却也没有再继续说话。
这时候屋里面一个声音悠悠地传来,只听公子沙哑的嗓音说道:“贾峻,让王将军进来吧!”
贾峻神色冷峻地看向王越,扬声道:“王将军请!”
王越也对自己刚才的措辞有些汗颜,向贾峻拱了拱手,信步走进了房去。
天空中依然繁星点点,王越走进去的时候,还没有适应屋内漆黑的环境。
但是王越却分明看到,张皓一双吃人一般的眼眸在黑夜中时隐时现,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狼王。
王越心中一颤,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张皓的眼睛,只是拱手做了一个军礼。
张皓轻轻地用火折子将桌案上的烛台点燃,终于张皓的轮廓在烛台的照射下,渐渐地呈现在王越的面前。
相对于前两天见到的意气风发的大周公子,现在张皓的形象狼狈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