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见小姐蹲在地上,心疼地握着少爷的手。
而病人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
看来,今晚他们能提前睡个安稳觉了。
…………
人都走后,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当然还有一丝诡异的气氛在悄然涌动。
明漪看着屋里混乱不堪的场面,眉头紧蹙。
想要把他挪到床上让人进来打扫。
于是她又伸手去抱他。
“你干什么!”谢清意抵触着她的动作。
“这里太乱了,我带你出去。”
“你为什么还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我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谢清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明漪没有说话,他不让抱,她就去扶轮椅。
“你不想走,是准备让人撵你出去吗?”他还在说狠话。
她就把轮椅推过来。
见谢清意还要说什么,她打断他:“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谢清意。”
她的眼神中带着倔强。
言外之意是,你说的这些话在我听来很啰嗦。
于是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中。
除了她,很少有人能气到谢清意。
明漪不管他愿不愿意,把人抱到轮椅上,又绕到背后,推着他往外走。
几番抱来抱去,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顾不得擦拭。
谢清意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
咔嗒——
门再一次从里面被打开。
门外还齐刷刷的站着一排人,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他们。
他们全都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谢清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小憩。眉头微微皱着,呼吸略显急促。
“麻烦收拾一下房间。”明漪看了一圈,说道。
随后又推着谢清意来到先前那个熟悉过的护士面前。
“请问这里有备用的房间吗?”
护士小姐看看谢清意,又看看自己的直系领导,随后又看了陈南。
她有些接不上话,脸上满是为难和犹豫。
半晌,见谢清意没有出声,而明漪还在等她回答。
“有,在这边,我……带您过去。”
明漪点头微笑,推着人跟上她的脚步。
陈南突然窜上来拦住他,脸上满是担忧。
“等等,六爷……”他的声音急切,双手不自觉地伸向前。
谢清意依旧闭着眼睛。
明漪不悦,也没了素质:“滚过去。”
她声音不大,只是与先前的态度截然不。
陈南紧握拳头,关节泛白。
谢清意皱眉,抬手让人下去。
明漪对陈南意见很大。
他确实对谢清意很好。
但是他把谢清桓带到南洲。
那时候,她腹背受敌。
谢清桓他们如果要强硬的带走谢清意,她就算拼了命也是护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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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和谢清桓回来,是权衡利弊下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
她借此摆了谢家一道。
谢清桓也摆了南洲一道。
不过她不后悔。
也不想承担因此失去爱人的这个后果。
她也不是个大度的人,所以直接讨厌上了谢清桓和陈南。
这说起来真的是有些无耻。
谢清意完全了解她的心思,但此刻没了心力,也无可奈何。
……
备用的房间和原来那间一模一样。
明漪推着人过来,医生都跟在后面,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不知道后面还有些什么事情要做。
已经收敛好了情绪,绕到他面前,想问一问。
谢清意支起一只手撑住头。
呼吸绵长,安静的像个假人。
他们曾经相濡以沫,亲密无间。
明漪一看就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他居然睡着了。
明漪猜想肯定是药物治疗的副作用。
她恍若窒息一般,胸口堵塞的厉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依旧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抱起来,动作小心的放回到床上。
明漪就着动作半倚靠在他身边。
房间里的人默默的退了出去。
她听见关门的声音后,牵起他的手,仔细查看他手心的伤口。
从床头柜找出棉签和药给他涂上。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是半夜了。
谢清意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明漪用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
他沉静到呼吸都有些薄弱,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明漪把他的裤腿卷到膝盖。
那些斑驳可怖的伤口露了出来。
她连忙捂住嘴,憋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细碎的呜咽透出指缝。
他的一双小腿瘦的骨不沾肉,已经完全不见肌肉的痕迹。
按理说短短一年左右卧床,他的腿不至于此。
膝盖上遍布的刀伤和缝合的痕迹解释了答案。
她一一抚摸过,一共六条。
也就是说他至少开过六次刀。
六次手术,看起来没有半点成效。
明漪没有学过医,但她家里有人精通。
凭着耳濡目染的一知半解,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站起来的希望很渺茫。
后期如果恢复不好,截肢只是迟早的事。
他会失去他的双腿。
谢清意这么不可一世的人,变成这样,恐怕比让他死了都煎熬。
这些伤疤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只会觉得尚可,在爱人身上就像剜心的刀子。
浴室里。
明漪坐在地上,脑子里像坠了一块铅。
事情比她想得坎坷多了。
她自以为是的觉得爱理所应当。
谢清意一两句话,就让她破防挫败。
她其实是个懦夫。
浴室的地板凉意透心,似乎顺着血脉将整具身躯都包裹住一样。
她坐的有些麻木。
好不容易找到他,她不会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