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领头的公孙越,不是因为胯下马是公孙瓒资助的神骏,还有余力带着他冲出,不然也要死在阵里。
这就是,汉军重装突骑的第一次登场,虽然不凡但结局凄惨。
实际上,这些重骑的死,还是要怪这些幽州突骑的,只因为他们不懂与这些重装突骑的配合。
一般来说,成熟的重骑战法是各兵种围绕重骑来布置。
因为重骑的武备能力,无论是轻骑还是轻甲骑都无法与之抗衡。
弓弩手或许还能靠手中箭矢抵御冲锋的重骑,只要射到骑兵或战马甲衣的薄弱处,重骑也要折马,但这种情况概率太低了。
因为面对重骑冲锋,没有多少弓手有勇气站立原地,多数人在重骑还没冲到眼前的时候,就要跑路,不然就跑不了了。隔这么远,这些弓手射出的箭矢自然没多大用。
所以,重骑一出现,就成了战场之王,是主宰战场走势的决定力量。
但重骑不是没有缺点的,那就是续航能力短,和落马后骑士的救护能力弱。
因为人马皆披铠,战马的奔冲时间就短。一旦马速停止,就很容易被敌军步兵给拉下马来。
而一旦披甲骑士落马,他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再站起来,那时候他就是一只有壳的螺肉,轻易就能被人挑杀。
所以,一般而言,重骑的编制中,一定存在辅助兵种。
这种辅助兵种可以是同数量的步卒,选全军轻捷之士,能在重骑落马后拉一把骑士。
但这个过程中,对辅助兵种的要求就高,一方面是能跟上马速,一方面是能和骑士情投意合,有真正的兄弟情。
因为把命交给自己的战友,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果骑士落马,后面的伴当跑路,他就死定了。
也如此,这些骑士基本都是自己找生死与共的伴当。这些人可能是自己的兄弟,自己的门徒,甚至是家生子。但绝不会找军中的陌生人。
毕竟,能达成互相信任,到底是过难了。
但这些,无论是卢植还是幽州突骑的军吏们,甚至是重装突骑们自己都没意识到。
于是,在他们马速下降,被人落下马后,根本没有人能救他们。那些幽州突骑还在那追亡逐北呢,哪有空管他们。
就这样,为此战立下赫赫战功的重装突骑们还没能享受到自己的荣耀时刻,就落幕在了混战中。
但这个能怪谁呢?
谁也不怪,因为不论是一项新技术,还是一种新的作战方式,在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使用者因为不了解,基本是按老方法来用的。
这都是新事物的宿命了。
不说,幽州重装突骑的覆灭,毕竟他们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只说正厮杀的白马校尉公孙瓒,在看到自家族弟匹马而还后,到底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就继续投入了厮杀。
这会会,贼军的大阵已经乱了,但可气的是,对面三阵的大纛竟然还矗立在那,他们还要继续驱赶贼溃兵往大纛那面冲。
这些最后的贼兵可真顽强啊。
阵前死的都堆成了尸堆了,还不投降,真的不怕死吗?
在感慨这些的时候,公孙瓒心里还有一层阴霾。
那就是他没有忘记,随这些蛾贼一起来攻的,还有一部泰山贼。虽然后面这些贼军撤走了,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出现呢?
就在公孙瓒七想八想的时候,突然他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他放下马矟,疑惑的听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东方。这声音顺着东风,越来越清晰。
渐渐地,公孙瓒听清了,那是:
“起刀兵,换太平,直叫天下复清明!”
……
“起刀兵,换太平,直叫天下复清明!”
……
公孙瓒整个人僵住了,听到这熟悉的战歌,他哪还不知道是一生之敌泰山军赶来了呀。
他望了望天色,估摸离天黑也就半个时辰,而这会离击溃青州黄巾还差临门一脚,这可怎么办?
这会会,在战场的东面,不仅仅是公孙瓒听到了,整个幽州突骑也听到了,甚至随之一并杀来的魏郡兵和后面的赵国兵也听到了。
魏郡兵听到这声音,虽然没正面遇到过,但从以前袍泽那里早听说过,这是泰山军的战歌。
此时仇人加入战场,魏郡兵们却没了复仇的胆量,不少人慌张失措,忙捡着地上战死的袍泽的甲衣,好给自己再武装一层。
人的名,树的影,泰山军战无不胜的威名到底在这一刻是管用的。汉军开始出现了动摇,不少人纷纷看着自己的主将,巴望着撤离战场。
甚至连公孙瓒这类军中虎将,也动摇了战心,引颈看着后面中军的位置,看卢植是什么吩咐。
也就是这时候,卢植的令兵浑身鲜血的出现在了幽州突骑的面前,传达给他们一个奇怪的命令。
卢帅竟然说:
“幽州突骑上前阻击泰山贼,赵国兵稍后就到。”
这个命令非常莫名其妙。
命令是下给崔钧的。令兵在那显目的节仗下找到了崔钧。
此时的崔钧连人带马,周身是一尘不染,他接到卢植的军令时,是完全搞不懂的。
因为在崔钧的位置上,他根本看不到所谓的赵国兵,附近只有散在战场东面的幽州突骑。
而卢帅竟然让他带着剩下的幽州突骑去阻击赶来的泰山贼?
开什么玩笑呢?
他们幽州突骑粟都没进一粒,有限的干粮也都喂了战马,然后厮杀一个下午,多少人都累的上不了马了,还让他们去狙击?
再者说,他们幽州突骑现在还能有多少,一时间能召集的又有多少?然后再去冲以坚阵出名的泰山贼?那是让他们幽州突骑去死啊!
所以崔钧将卢植的命令当成了乱命,完全不理会,反而吹响了聚兵号角,示意附近的幽州突骑向他靠拢,崔钧打算带着他们撤离战场。
许是知道第一次军令有点混乱,卢植第二道军令随之而至。
又一名浑身染血的,肩膀上还插一箭的令兵道:
“大帅望你部可以游弋袭扰泰山贼,阻止其部加入战场,并将大纛带走。越骑已经移动到你部左翼,将与你部一起作战。行动”
卢植的第二道军令,崔钧懂了。
但他有点不敢置信。
因为卢植虽然调给他一支越骑军,但却让他们去夺泰山贼的大纛?这卢植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吧。
但这一次卢植军令最后两个字,崔钧听出了杀意。知道再不理会,下次来的没准就是斩他的。
于是,崔钧纵再不乐意,也只好听从军令了。
此时,附近的幽州突骑源源不断汇聚到他的大纛下,望着这些百战精兵,崔钧下了一条令他后悔一生的决定:
“调转马头,随我向着东方冲锋!”
幽州儿郎死不带个怕的,听主帅这令,抹掉血水,豪气唱喏。
随后,召集起来的一千二百人幽州突骑,经过短暂的休整,头也不回的向着东方驰去。
那里是将要加入战场的泰山军东征军,三千步五百骑。
而如果崔钧能再耐心一点,他将会收到第三封军令,那条军令赫然告诉他,带着幽州突骑撤离战场。
原来这一切,都怪第二名令兵传错了军令。
此令兵所说的大纛,根本不是让崔钧去夺什么泰山贼大纛,而是让崔钧在事不可为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幽州突骑的大纛撤回来。
因为幽州突骑这样的汉军最强武备,其象征万不能落于敌手。
而这些,都被紧张的令兵给传错了。
于是,一场悲剧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