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哪位爱卿有事启奏?”贞隆帝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殿内的臣子们。
无人应答。
贞隆帝的视线穿过大殿,落在跪伏在地的承恩公夫人和钟离皇后身上,心中甚是不悦。
在知悉老承恩公钟离渊当年搭救愍郡公遗腹子后,贞隆帝想铲除的从不是区区一人,而是整个承恩公府。
他不能容忍钟离一族的摇摆不定和取舍背叛。
如今,终于有阴暗的冰山一角显露于世,阖殿文武却个个闭口藏舌噤若寒蝉。
“朕对你们很失望。”贞隆帝声音威严中又夹杂着阴郁。
自龙椅上飘下,犹如一朵水汽氤氲的乌云,遮天蔽日,让人心头阴沉沉的。
话音落下,官员们跪了一地。
站立着的武德伯顿时显得鹤立鸡群,偏偏非但不觉尴尬,反而煞有其事附和道“陛下英明,臣亦如此。”
“臣本来牢记着外子的嘱咐,初次上朝,少说多看谨言慎行,莫要徒添笑料。”
“虽然,臣是武官,但臣想效仿一次言官闻风而动监察百官的高风亮节,恳请陛下允臣奏明,臣实在憋不住了。”
贞隆帝: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剥夺武德伯进言的机会。
但,众目睽睽下,他不仅要做个贤明的君王,更要做一个孝子。
先皇册封的武德伯,理当礼遇。
贞隆帝“准奏。”
“臣昨夜听了两件稀罕事儿,真假尚未可知。”
“然,其中涉及朝廷重臣,且情节恶劣至极,臣愚见,应该禀明陛下。”
武德伯将承恩公和奉恩公之事讲的绘声绘色。
一时间,朝堂不复威严,更像是看客津津有味的听茶楼说书先生信手拈来的狗血话本子。
最后,又有模有样喟叹道“臣不知诸位同僚因何三缄其口,但想来定是有臣理解不了的内情和大局。”
“毕竟,臣是大老粗,比不得同僚们的深谋远虑。”
站在御阶下的李福盛,不知怎的,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光阴流转,武德伯似乎还是当年那个一身布衣,昂首挺胸入殿首封的武德伯。
不过,这张嘴倒是越发有几分明御史的感觉了。
谁能想到,浑身草莽气的武德伯,也能文绉绉般杀人不见血了。
看来,明御史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成果还是很显著的。
察觉到龙椅上贞隆帝格外晦涩复杂的眼神,有些神游天外的李福盛心中一凛,不动声色敛起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总觉得,陛下想除掉的人越来越多了。
“的确可恨!”
下一瞬,贞隆帝盈着薄怒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殿。
“食俸禄,受天下百姓赋税供养,做的尽是些寡廉鲜耻龌龊卑劣之事!”
一挥手,御案上的古朴摆件重重的砸落在地。
沉闷的响声,犹如一记重锤敲击着官员的心。
“还有你们?”
“是不知,还是不敢言?”
在一众陛下息怒中,武德伯振臂高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何惧哉!”
贞隆帝佯装出的怒火不由得一滞。
武德伯到底什么路数!
顾不得深思,贞隆帝继续道“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查。”
“如若属实,朕必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不论是承恩公府还是奉恩公府,都得长长记性,搞清楚谁才是天下之主。
他活着一日,就一日不许有人觊觎他的皇位。
如若他死,他想给谁,就必须是谁的。
“退朝!”
李福盛尖细阴柔的声音堪堪落下,武德伯就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大步流星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