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朕下旨夺汝阳伯府爵,顾氏一门沦为庶民。顾荣到底是故人之女,其幼弟又因半竹礵之毒体弱多病,禁不起风浪波折,需小心将养。”
“朕深思熟虑后,决定赐予顾荣一份恩泽,让她免受流离之苦,得以安稳度日。”
声音落下,谢灼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整个人宛如被岁月遗忘的老树根,深深地扎根在原地,动弹不得。
若论揣摩贞隆帝的圣意,谢灼不亚于李公公。
陛下的恩赏怕是……
谢灼不敢深思。
“陛下德高仁厚,常怀故旧之情。若泉下之阳伯元夫人得知陛下善待其女,如同己出,必将感激涕零,愿以衔环结草之志,来世以报陛下之恩。”
贞隆帝轻轻抿了抿嘴唇,下颌线紧绷成一条直线。
摩挲着玉扳指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本稍显缓和的神情再次变得冷峻。
“晚辈?”
谢灼面不改色,淡声道“前夜,母亲还说想办一场正儿八经的认亲宴,收顾大姑娘为义女,全了昔日情谊。”
贞隆帝沉吟片刻,颇为不赞同“皇室认亲,繁琐复杂,她膝下已有乐安,没必要再兴师动众认下顾荣。”
“臣亦是这般劝母亲的。”谢灼的心沉了又沉,面上却分毫不显“所以,母亲便打消了认亲的念头,决定私下多照拂抬举一二,为其择选一可托付终身的青年才俊为夫婿。”
“近来,臣时常听母亲提及在扬州休养时的情景。”
“母亲很是怀念汝阳伯元夫人。”
贞隆帝轻飘飘掀了掀眼皮,睨了谢灼一眼“宁瑕,你话里有话。”
谢灼权当没有听到贞隆帝的弦外之音,神色一片从容,垂首拱手“臣不敢。”
“不知陛下看在故人的份儿上,想如何恩赏顾大姑娘?”
有谢灼一句一个故人,一声一个晚辈在前,贞隆帝委实无颜坦然相告,只能含糊其辞道“容朕再想想。”
“不论是何恩赏,总不会委屈她的。”
小主,
“愍郡公遗孤一事,你再上些心,万不能有漏网之鱼。”
谢灼语气隐忍而冷静“陛下,臣正欲回禀。”
旋即,原原本本将查到的关于承恩公府在愍郡公之子逃生一事中的筹谋禀明贞隆帝。
闻言,贞隆帝眼中愠色骤浓,深沉近墨,浑厚威严的嗓音里压抑着怒气,一字一顿“老承恩公,钟离渊!”
说意外也不意外,说不意外也意外。
当年,他非嫡非长,并不是钟离一族的首选。
可,先皇的长子,逼宫造反失败,圈禁府中自缢而亡。先皇的嫡子,英年早逝,成了一柸黄土,长眠王陵。
最后的赢家,是他!
“不必再查承恩公府,以免打草惊蛇。”
还不到覆灭承恩公府的时候。
“宁瑕,朕要愍郡公的遗孤死,其麾下所有势力灰飞烟灭。”
贞隆帝杀气腾腾。
“莫要让朕等太久。”
谢灼颔首,见贞隆帝缓缓阖上双眸,识趣的躬身离开。
殿外,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谢灼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整个人冷厉的可怕。
想上前打招呼的李德安,很有眼色的止住了脚步,没有过去打扰,
谢灼沿着长长的巷道,大步流星朝宫门走去。
此刻,皇镜司三处提司与丞昇攀谈的正欢。
“顾大姑娘的画像是皇境司何人递送至陛下案头的。”谢灼直截了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