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安别过脸,抬脚踹着树干:“松手。”
那颗百年老李树枝叶摇晃,扑簌簌的,凌晨留下来的雨珠从叶面滑落了下来,抖落了少年一身,微微打湿白衬衫。
“她是我妹。”沈清濯声音清越,“亲的。”
江黎安睫毛颤了两下,指尖微微蜷缩起来,还是很别扭的咬牙控诉:“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关于沈思月的消息围绕这么久,她介怀这么多天,结果他告诉她真是他亲妹?
媒体报道的是师妹啊!
“我们是同父异母。”沈清濯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户口本上我也是她亲哥。”
江黎安撞入他沉蓝干净的眼睛,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但仍没话。
“你听好了。”沈清濯一字一顿,“我户口本上和结婚证上的妻子只能有一个。”
“我要你!”
三个字,干净利落,掷地有声。
代替了心跳的节奏。
树梢错落,枝叶重叠,阴影落在少年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上。
“谁要跟你结婚?!”江黎安眼神慌乱,耳朵很红,嘴很硬,不肯承认自己的心跳,好像承认就输了。
沈清濯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伸手,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很轻,像护着什么宝贝。
“江黎安,你不用怕。”他笑,“告白是我先告的,追人是我追的你,我比你更会吃醋。不管怎样,都是我喜欢你更多。”
沈清濯以前不喜欢在口头上承认这些事情,但是他想给她所有安全感。
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更喜欢你。
所以你还怕什么?
江黎安最开始发愣了一两秒,然后重若擂鼓声的心跳,再然后……是他低下头,靠过来,薄唇碰到了她的唇。
只是很简单的触碰,甚至没有任何暧昧。
江黎安心里好像有一罐充满气的橘子汽水,在这一刻炸开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慢慢,踮起了脚,抓紧了少年的衣襟。
夏末秋初的季节,抓住了落雨的尾巴,树梢微凉,晃动着扑簌簌的冰凉雨珠,从上洒落。
落在他的睫毛上、肩上、衣摆上。
眼神干净而坚定。
背脊挺直,肩中有风。
年少的喜欢,可以一时兴起、无疾而终,但也可以,一时兴起、永远热爱。
世间最缺坦荡,他的喜厌给她全明了。
摊牌不是认输。
你不是想要安全感吗?
全拿去。
夜深了。
夏末尾声已至,初秋的寒凉似乎提前覆盖了南城。
凌晨两点半。
雨声淅淅沥沥。
昏暗的房间中没有开灯,床上的人陡然从噩梦中惊醒,呼吸急促,冷汗淋漓。
谈峻熙颤抖着手粗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全都是英文字母的药物,直接往手心中倒,也没喝水,就往喉咙中咽,干涩而疼痛。
永远死寂的安静中,只有一个人凌乱的呼吸声。
梦里是一片血,还有凄厉的求救声,日日夜夜,梦了十七年,从未放过。
谈峻熙缓了很长时间,拿起旁边的银丝眼镜戴上,下了床,走向书房,打开了笔记本插入优盘,上面是一段安发路的监控影像,监控有些老旧,又是深夜,漆黑而模糊,缓缓播放着。
影像中也是一个雨夜,看不见尽头的路,躲在屋檐下避雨抽烟的少年,侧脸棱角分明,却在晚九点五十七分时,毫无预兆的从监控画面中消失,完全消失,地面上多出了散乱的打火机,还有一只白色的猫,很快消失在监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