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八月初五日,丰县。
八月初的丰县依旧火热,不过与天气相比,此时的丰县城内更是热火朝天。
刘炀率部进驻县城已经有十多天了,三千人马已经掌控了城池,并且开始修筑城防工事,在城门口挖掘壕沟、设置鹿角,在城墙上堆积石块和滚木,部署铁锅、储备粪便、清水等便于随时烧煮,等等。
而知县任北雨、典史曹历也没有闲着,为刘炀所部征集了一千数百人的民夫,帮着搬运各种物资、器械,每天夜里还组织衙役、乡勇上街巡视,执行宵禁之策。
总之,十天左右的时间里,刘炀成功让丰县从“和平时期”一步迈进了“战时体制”。
而在初五日这一天,白兴辉也如约派儿子白嘉俊带人过来,给刘炀送来了七千石粮食、四千两银钱,以及一批继续的物资。
刘炀也如约将自己的亲笔信交给了白嘉俊,并且承诺会在战后给白家运送私盐、肥皂、精制棉布过来,双方的合作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当然,这一切自然瞒不过知县任北雨,在刘炀将物资送入校场内储存之后,任北雨便主动找了过来,开始向刘炀诉起苦来。
“现在六团连手中有了些钱粮,恳请能够支援县衙一批,这场战事不知道还要支撑多久,总不能看着城中百姓断粮吧?”
刘炀自然不会松口,不过却给了任北雨另一个方案:“本团练手中的钱粮乃是军用,不可能随意分发,不过却可以用来当做军饷。”
“既然知县大人爱民如子,那就为本团练招募一批乡勇,当然都要青壮、憨厚之辈,可管一日三餐,除此之外每人每月还可以发下五钱银子、两斤粮食,如何?”
现在刘炀从后方带来了一批钱粮,加上背后有白家供应,现阶段还算是比较富裕的,不抓住这个扩张实力的机会,那就不是刘炀的作风了。
任北雨瞪大了眼睛,说道:“招募乡勇?刘团练已经有三千人马了,还要招募人手!”
“当然,本团练带兵,多多益善!”
刘炀说道:“我手里的人马多了,丰县才能稳如泰山,知县大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送走了任北雨,刘炀便叫来了亲卫哨百总吕邝,说道:“任北雨已经答应招募乡勇了,此事你跟着,防止这位知县大人把一些老弱病残塞给咱们。招募的乡勇一律要青壮,要登记造册,招募为期五天,过时不候。五天后,从亲卫哨调人手过去,开始进行操练!”
“是。”
随后刘炀开始例行巡视城防,这些天刘炀通过镇抚房一直与戚山寨各方保持着联系,双方每三天通信一次,到目前为止还算是顺畅。
而这天下午,刘炀接到了一份镇抚房情报司主管徐毅常送来的军报,看到信封上还插着一根染红了的鸡毛。
刘炀随即叫上徐毅常回到校场内的临时驻所,打开军报看了起来。
这份军报是镇抚房情报司近期重点搜集的情报,都是关于徐州府方面的军力情况,以及流寇兵马的情况。经过情报司的核实、挑选,最终汇集到了刘炀的面前。
“本月二十七日(七月二十七日),流寇一千余人裹挟万余百姓进入徐州府境内。”
“流寇大军先是分出小股人马渡过黄河,攻陷了丰县、砀山县交界的坚城集,杀百姓数百人,掳掠千余人渡河返回黄河南岸,随即大队人马向砀山县冲去。”
“本月末,徐州参将率麾下营兵出战,会同徐州卫、徐州左卫之卫所兵,合兵一万三千余人,于砀山县以南驻扎,与流寇人马对峙。”
“八月初,流寇人马滞留于砀山县境内,分兵劫掠各地,所掳掠百姓人数众多,但是徐州参将并未进军围剿,官军与流寇并未正面交战。”
刘炀看完军报后,不禁眉头紧锁,对徐毅常说道:“徐州参将手中一万多官军,就算徐州的兵马再怎么废物,也不至于连十打一的富裕仗都不敢进军?”
徐毅常说道:“官军各部一万多人的数字只是表面上的,是情报司的兄弟从官面上打探出来的人数,实际上各部有多少人,装备、训练情况如何,说实话属下等是不知道的。”
刘炀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三个字:“吃空饷”!
此时明军之中吃空饷的事情非常普遍,据说当初萨尔浒之战时,明军对外号称精锐三十万,对内各部战兵加在一起,按照兵部的账面人数应该是十六、七万左右,可是实际上各部的兵力却只有不到十万,另外有说法是明军的真实兵力与后金军相差不多,而且还是分兵进击,这才被后金军各个击破!
萨尔浒之战时还是万历末年,到了如今崇祯十一年,军中吃空饷的风气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刘炀估计这一万三千多“账面上”的兵力,实际上可用的战兵也就是三、五千人,甚至更少。至于装备和训练情况,刘炀也是摇了摇头,估计情况也不是很乐观的。
随即刘炀对徐毅常苦笑道:“如此说来,咱们这三千兄弟,说不定还是此战的主力了?”